「按说此事该归公主的人管,可皇后娘娘说,公主身边的都是未婚少女,有些事情恐怕考虑的不周详,所以才把此重担交给奴婢。请公主见谅。」
的确,她出阁的时候,皇阿玛让她挑选陪嫁宫人,她尽挑了些平时能与她一起玩乐的女孩子,比如碧喜,她素来讨厌宫中老妈子的唠叨,心想好不容易嫁了,能耳根子清净,不料,终究逃不过礼节束缚。
公主与额驸每晚相见,按大清规矩,须得上了年纪的管事嬷嬷,按照两人当日身体状况,安排行事。
本来这是为了保护公主遭受丈夫虐待,但规矩立得久了,也变了质,有时候甚至成了影响夫妻感情的梗阻。
怀烙听说过,有些管事嬷嬷贪财,故意说公主身体抱恙,不让额驸前来相见,除非金钱贿赂。而年轻夫妻素来脸皮薄,害怕别人指责他们纵欲过度,所以也不敢违拗。
久而久之,额驸嫌麻烦,倒不如娶房小妾来得省事,而公主却只能守活寡。
怀烙只希望眼前这位「善嬷嬷」真的有一丝善念,不要为难他们夫妻才是。
「公主,奴婢既然担了此重任,就要负责到底。坦白说吧,今晚虽是公主与额驸的洞房花烛夜,可额驸醉成那样,实在不便与公主会面。」善嬷嬷冷酷的声音再此响起。
怀烙愣住,没料到才是新婚第一晚,阻碍就来了。
「嬷嬷,」碧喜忍不住开口,「哪有新婚之夜,两口子就不见面的?传到宫里,皇上能高兴吗?」
「所以说你们年轻女孩子家不懂,」善嬷嬷冷笑道:「我这全是为了将来公主的子嗣着想。」
「此话怎讲?」碧喜不服气。
「男人喝酒行房,多生痴儿。」她骇人听闻地答。
「你……」碧喜还想再说什么,却已羞得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既然如此,就听嬷嬷安排吧。」怀烙克制住情绪,依旧微笑,「碧喜,去把我那口陈木箱子打开,拿些红绢里包的东西来,算是我给嬷嬷的一点见面礼。」
「公主,你……」碧喜不由得气愤。
「快去!」她使一个眼色。
碧喜只得悻悻去了,没多久,拿了一包沉甸甸的真金白银,不甘愿地塞进善嬷嬷手中。
来者不善,虽摸不透对方到底是何心思,但花了钱,总能好过些吧?
「多谢公主打赏。奴婢这就回去了,还得伺候额驸呢。」善嬷嬷收了银子,态度依旧冷冷的,说完转身即走。
没人知道,她不是区区一包银子能收买得了的,她与雍正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折磨雍正的女儿,是她的赏心乐事。
她也并非什么额驸的奶娘,她是叶之江的寡嫂,叶夫人。
叶之江走进那层层迭迭的庭院,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激颤着。
成亲已经半个月了,可连妻子的一面,都没有见。
嫂嫂说,这时对她的惩罚,谁让她是雍正的女儿,谁让她唆使父亲胡乱指婚,这是她应有的报应。
可他终究于心不忍,趁着今天嫂嫂带小柱子回乡下娘家探望,他犹豫着走进这扇寂寞的朱门。
守门的太监看见他,显得吃惊,慌忙奔进院中通报。他能感到,院中忙乱了好一阵子,让他等待了好久,怀烙才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
脸上带着掩藏不住的惊喜,一身打扮看似飞速地刻意装饰,她喘着气,笑盈盈地望着他。
「哟,是额驸啊,今天吹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跟在主子身旁的碧喜忍不住代为不平,讽刺道。
怀烙瞪了婢女一眼,似乎在怪她多嘴。
「我说错了吗?成亲半个月,新娘与新郎头一次见面,这还真是古今奇闻!」碧喜冷笑道,上前一步,逼近叶之江,「怎么,今儿善嬷嬷不再府中吗?真不知道我们格格哪里得罪了她,每次要请额驸前来,她都推三阻四,借口千奇百怪,额驸也真听你这位奶娘的话,比亲娘还孝顺呢!」
「碧喜,够了!」怀烙喝斥道:「还不快去沏茶?」
「我怕我前脚沏了茶,人家后脚就走。」性子刚烈的碧喜努嘴,不服地道。
「的确不必沏,我一会儿就走。」叶之江垂眸道。
「格格,你看他!」碧喜眉一扬,眼里喷出火来。
「额驸既然没空,又何必来此?」怀烙心下一阵失落,忍不住低低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