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我莫名所以,困惑地问道:“萧太尉要你的千里驹?”
“平凉王家的长子曲宁,阿丹也认得么?”姬檀问。
我点了点头,曲宁么,我自然是认得的。当初寒夫人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到雾山,曲宁虽然不像曲静那样爱缠着我,抬头不见低头见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几年。记得他从小就很老成冷静,待人接物安详有礼,姑姑也很喜欢他,差一点就将他收为入室弟子,不过,这哥们很有想法,言道雾山清修之地,不适合他那样雄心入世之人。姑姑又问他,入世为何?曲静答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惹得姑姑哈哈大笑,当即将雾山信物之一的锦绣屏赐给了他。
姬檀的口吻就不可谓不咬牙切齿了:“今日廷议说起南疆乌兰部叛乱镇守将军葛青兵败私逃一案,案子是刑部联合大理寺审的,原本就快了结了,莫名其妙就攀咬到了北书房行走录事曲宁身上!非说是他耽误了奏报事机。——真有他的!搅和得南太平个老狐狸也钻出来说话,非得咬死曲宁不可!”
什么南疆乌兰我是不知道了,刑部大理寺也不关我事,我只是心里突然打了个突,迟疑着问道:“今天……在殿外被……打了二十廷杖的人……是曲宁?”
第二卷 不可为妃 第四十七章 天子恩重(下)(求PK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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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皇帝要微服出巡,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上有太后拦着,下有群臣堵着,丝丝缕缕操心的都是皇帝的安全。只有姬檀这个皇帝做得前无古人,太后恨不得他出门遇刺就死,臣子里说得上话的几个也恨不得他出宫就摔出马车撞破头,更何况各方势成水火,就算劝了谏了姬檀也绝对不会听——所以,他就这么点齐人马,浩浩荡荡地“微服”了。
我在马车上也稍微和姬檀稍微聊了一下当今上京的情势,勉强明白三足鼎立的局面是怎么形成的。
大行皇帝在世时的文武臂膀,就是如今权倾朝野的董国丈与南丞相。武官当中,董国丈毕竟年纪大了,并不曾在朝中供职,在朝中代表着董家权势的是太尉萧彤,萧彤是董国丈的大女婿,当年也是跟随董国丈南征北战的名将之一。在萧彤之下,董国丈府还有一个儿子掌握着京畿大营的十万兵马。文官当中首屈一指的自然就是苦心经营十多年,被先皇引为知己挚友的左丞相南太平,正是因为皇帝信任他,负责上京安全的九城兵马司和守卫未央宫的皇庭禁卫军泰半都是他的心腹。
这样的安排原本是先皇的制衡之策,国丈董攸一门实在气势太盛,势力庞大到皇帝都觉得不舒服的地步了。于是乎,先皇擢升了南太平,并迅速迎娶了他的妹妹南子萝,三年就升到了皇贵妃的尊贵位置。后宫原本就映射着整个天下,皇帝提防外戚,却不得不倚重姻亲——在那样的情势下,除了将南太平送上与董氏一样的位置,谁能保证南太平不倒戈相向,直接转身歪到董氏那边去了?
近年来,姬檀也逐渐地大了。皇帝也可是策划替自己的爱子留下第三股力量:比如将姬檀的骑射蒙师鲜于微外放九央大营,两年功夫下来,帅位也坐稳了。比如将姬檀的策论蒙师江寒调到御史台,这老头子原本就是文坛领袖,在朝野声望很高,霎时间就变成了可以与董、南二党分庭抗礼的又一股力量。
可惜的是,姬秀死得太早了。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平叛的乱军之中。先皇一死,被逼上位的姬檀顿时就成了董、南二党必除之而后快的对象。也亏了姬秀留下来的三支劲旅都没有倒戈的迹象,再不济也就是不表态而已。有了鲜于微的十万兵马遥遥驻扎在京畿附近,牵制着董英奇控制的京畿大营,这才让姬檀险险保住了皇帝的位置。
“眼看着兵部尚书就要出缺,董攸能不着急么?就是南太平也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位置。”姬檀提起这个仍是一片怨恨。他今天在早朝上被萧彤和南太平联手阴了一记,迫不得已下令杖打了曲宁,偏偏执刑的宫监又是南太后的心腹,二十廷杖把曲宁打得差点断气,真是又气又恨又辱又疼,说起这个就接连失态,“我在朝中有几个心腹?鲜于微领兵在外,江寒盯着御史台,南北书房议事时没一个替我说话的!上上下下合伙算计我不通军政!——好容易有个曲宁终于入朝了,转眼就要废了他!真……真是……”
毕竟还是皇室教养占了先,姬檀气得浑身打抖,还是骂不出半个不好听的字眼来。
想想曲宁被杖责的可怜样子,我也有些明白姬檀的心思,想了半天,还是憋出了几个字安慰:“你是皇帝。”后面的话,我不说姬檀也应该明白。如今的局势是,局面越稳当,或者不稳,但只要姬檀坐得住皇帝这个位置,两三年后,什么董氏南氏统统都要靠边站。
皇帝这个名分就是最大的势!如今没有心腹,那是因为匆促继位,从前也没有培养心腹的心思——谁能想到春秋鼎盛的先皇就那么去了?春闱秋试,文举武举,几年下来希望巴结成天子门生的不知多少呢,只要皇帝肯扶持,天底下堪用的人才还少了么?
事实上,我觉得姬檀在白玉琉璃盏这一事上太过操之过急了。明知道董南二家势大,还是硬着头皮想要将曲宁安插在风口浪尖上,那不是将曲宁推羊入虎口么?董家舍得兵部尚书这个位置?南家不抢得头破血流?——南氏掌握着宫禁与京城的安全,却始终不能逼宫成事,不就是因为门外堵着一个董英奇一个鲜于微么?一旦兵部尚书的位置落在南氏手里,上京立马就得变天!
——这是多么好的一次机会啊,蹲在未央宫里看董家和南家斗得两败俱伤,多好?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紫麓将车门打开,请姬檀下车。
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很直接地问道:“你是故意的么?”故意装出要分一杯羹的姿态,把曲宁这枚棋子抛出去做饵,消减董南两家对自己的戒心,让那两家斗得更加肆无忌惮!这年头谁不明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怎么做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渔翁,才是最大的本事。
何况,姬檀也说过平凉王府不是自己人,他既然不相信曲星河,恐怕对曲宁的忠心也倚重得有限。饵既然下了钩,总是有风险的。外人看来这个饵金贵无比,或许姬檀根本就不在意。我七年前就看见他亲手将背后议论晏妃的宫女推进太液池,这个人长得有多好看,心肠就有多狠毒,我是从来不怀疑的。
姬檀流畅潇洒的身姿顿了顿,转身望着我,干瘦的脸上多了一丝妩媚的轻笑。也就是在这秀眸流转的一笑中,我才真正看见了当年眉目如画的姬檀。他双眼漆黑湿润,软软地望着我,似乎很温柔多情,口中却毫不讳言地承认了我的揣测,他说:“是。”
真是丑得跟田边的癞蛤蟆一模一样!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暗忖:果然不愧是污水缸里养出来的蚯蚓。
姬檀已经下车去了,一旁的凉沁总是不见我下车,忍不住探头张望,我才跟着下了车。
这里并不像是平凉王的府邸,规格差了太多。大门上并没有匾额,只有一个小小的铜牌镶嵌在门东的石壁上,上面写着很小的两个字“曲宅”。——曲宁并没有和父母兄弟住在一起?当初在董国丈府遇见曲静时,他分明是让我跟他一起回去见“爹爹娘亲和兄长”,倘若曲宁并不住在平凉王府,曲静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早就有侍卫来通知曲宅接驾了,姬檀吩咐过不许惊动曲宁,这会儿跪在门口的就是曲府上上下下的家人。为首一人自然就是曲静极尽吹捧之能事的“温柔的贤淑的比阿丹你像女人一百倍的嫂子”郑氏了。
果然是个长相温文,一眼就能看出骨子里温顺谦卑的女子。她恭敬又谦卑地跪在门口,红肿的眼睛遮掩不住她惊闻夫君伤势的凄惶,口中仍要规规矩矩地逢迎帝王,说着什么天子恩重肝脑涂地罪该万死的句子。
我丝毫不敢造次地跟随在姬檀的身后,低眉顺目地尽着自己宫侍的本分,只是忍不住在心中冷笑:天子恩重?天子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