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子把秀儿保出来是正经。”董丽君固执地说。
慕容宝仪似乎也生气了,说:“那白玉琉璃盏确实就是裴秀儿摔碎的!众目睽睽!是,现在在芝兰宫,保她出来不难。那两个宫女随便哪个杀了,栽个畏罪自尽的罪名就行!可是南棠也撞见了!甭管她真的撞见了还是假的撞见了,她张口一嚷嚷,南太后能不知道么?”
董丽君始终不开口,不赞同也不妥协,和慕容宝仪拧着。
“慈宁宫里那一位可是你的亲姑姑!你从小就入宫,不知道她在含元宫过得多艰难么?凤仪殿那边冷语暗箭从来就没歇过,你以为太后娘娘是怎么稳稳坐在中宫,没有被凤仪殿拖下来?!不动!不动如山的不动!但凡有了一丝行差踏错,今天住在慈宁宫的就是南太后了!”慕容宝仪声音都竖了起来,仍是少女稚嫩的声线,却带着激怒。“裴秀儿说穿了就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丫头!让她去探探殷丹的深浅,她能一脚踩着纱幔把白玉琉璃盏摔了。紧要关头还听信林若华的鬼话,什么栽赃殷丹的宫女,打殷丹的脸!若不是她一口把殷丹惹了出来,殷丹会指使那宫女牵扯南棠么?!——就为了这么一个蠢货,你要把火烧到慈宁宫去?”
董丽君也终于有些生气了,冷冷地说道:“宝儿,你别忘了,秀儿也是你我的金兰姐妹。”
半天都没听见慕容宝仪的声音,我还以为墙壁那一边的慕容丫头是被董丽君喝顿悟了,哪晓得过了一阵子,就听见慕容宝仪带着哭腔的声音:“我就知道你要说我狠毒,自家姐姐也不肯救。——现在是我们救得出来么?南棠撞见了,那就是南太后撞见了。世祖高皇帝御赐的礼器,莫说区区一个采女,后妃摔了下场也不过就是一条白绫。南太后不是紧紧盯着我们么?稍微使了手段,南太后能看不明白?你我能善了?慈宁宫只怕都不得安生。”说罢,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董丽君似乎被她哭得没有办法了,有些笨拙地劝,慕容宝仪就只是哭。
我抓了抓有些搔痒的脖子,暗暗地想,这董丽君还真的和传闻中的不一样。都说她尖酸刻薄,飞扬跋扈,心肠是最狠毒不过的,没想到骨子里还这么可爱。暖阁里这两个丫头在外人面前架子端得足足的,趾高气扬,关上门说话居然这么天真。真是想不到啊。
就在这么一个思念之间,穿堂里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我惟恐来人是要进来茶水间,连忙翻身跃上了房梁,藏在梁柱之后。
不过,那几人并没有往茶水间来,而是直接去了对面的偏殿。那是柳青青问案的所在吧?正在疑惑间,敏感的耳力让我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那几人悉悉索索在偏殿前站定,为首一人捏着公鸭嗓子,扬声道:“传两宫太后懿旨,事涉世祖高皇帝御赐礼器毁损一案一干人等,速往慈宁宫听宣。——芝兰宫掌书女史柳青青何在?!”
我已经顾不得继续偷听了,两宫太后来传旨,我要是还继续“蹲茅厕”,那罪名可就大了……赶紧从茶水间里溜出来,瞅瞅左右没人,先去茅厕里逛了一圈,然后假装更衣洗手出来,大摇大摆地往主殿走去。
涉案人员?……啧,我算不算涉案人员呢?应该不算吧?得想个法子跟去慈宁宫听听。
第一卷 缱绻衣声 第三十七章 后宫最大的女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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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凑巧,根本不需要我想办法去偷听,来传旨的太监居然捏着公鸭嗓子说了,两宫太后点名让我一起去慈宁宫听宣。这一来不单我听着有些稀里糊涂,同样听着旨意的上上下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两个老妖婆不是打算联手了吧?
坐上柳青青特意准备的前往慈宁宫的马车之后,我才勉强冷静下来。
两宫太后想要联手也不会是现在,她们斗了那么多年了,若不是彼此相持不下,姬檀在未央宫里哪里坐得安稳?现在南太后手捏把柄,乐得铲除董氏在兵部的一大势力,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区区的乡野间的鱼夫人就草木皆兵,打算把我这个祸害先铲除了?
马车上轱辘轱辘走了一阵,我想到一个问题,冷汗倏地就滚了下来。
要铲除我这个祸患,何必需要两宫太后联手?后宫历来都是女人说了算,莫说姬檀这个皇帝暂时管不到后宫来,就算他管得来,又凭什么替我一个刚入宫的采女说话?天朝以孝悌治天下,太后悄无声息地把皇帝的后妃赐死了,皇帝也只有心中暗伤、脸上陪笑,以山下的规矩,妻子不过都是衣服,再娶就有,再生就有,为了区区妻子忤逆老娘,啧,全天下的文人墨客骂死你,御史台的言官骂死你……皇帝是那么好做的么?
一旦我去了慈宁宫,那两个老妖婆随便哪个动动手指,我这个“弱女子”就一命呜呼了。至于罪名么,什么冲撞慈驾、殿前不恭、毁损禁物大不敬……不就是太后处死一名小小的采女么,还需要什么了不起的罪名?
明知道今日一去凶多吉少,坐在前往慈宁宫的马车上,我始终想不到什么脱身的法子。
想要在后宫生存下去,就得遵守后宫的规矩。后宫里最大的女人是谁?当然不是传说中的皇后,皇帝的大妇,而是皇帝的老娘,后宫妃子的婆婆!婆婆要召见,躲得掉么?想到这里我真的是后悔不迭,倘若那时候没有快快地出去听旨,而是蹭在一旁偷听,知道两宫太后召见我之后立马就装病,还病得七荤八素动一动就快断气那种,今日这一劫不就逃过去了么?……千亭个死丫头在隆庆门前表个态,害得我在后宫的日子真难过。
和我坐在一个马车上的都是指证香豆的采女,见了我也没有什么好声气,个个都竖着眉毛横着眼。我最近看人的脸色也看习惯了,只要不来招惹我,多少眼刀子我也不避讳。
正在努力地想着对策,马车突然停了,外边传来一阵喧哗。
原来还有比我更沉不住气的,坐在车窗边上的采女刷地一声掀开了车帘,小半张脸就凑在车窗上开始张望。傻丫头,看也分不清楚方向,眼睛转个面还差不多。我寻声望着另外一边,出事的显然是另外一辆马车,车上的香梨、香豆鱼贯下来,我心里沉了沉,这是裴秀儿乘坐的马车。
香梨和香豆两个小宫女脸上都是一片惊恐之色,传旨的太监凑马车里看了一眼,似乎也皱起了眉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办了。又呆了一阵子,香梨和香豆被分别请上了南棠的马车和我这辆马车,刚好上来的是香豆,我连忙招呼她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马车里另外坐着的四个采女也紧张地等待着香豆的回答。
香豆嘴唇白白的,半天才小声对我说:“裴采女……突然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