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回有点后悔跟来了,让她来只是坐坐陪着还成,当知心姐姐什么的她可真不是那块料。何况这又是生活又是孩子的话题,知心姐姐都处理不了,那得知心大妈上。
她有点迟疑地想要找个什么理由遁走,那女人却突然抬起头转向她,伸手拉住桑宁的手,“小姑娘,你是小牧的家人吗?”
桑宁都还没有开口说她只是同学,大姐已经急急地继续说:“我明明觉察到事情不对也没有帮她,她不会怪我的对不对?你应该了解她的吧?她看起来是个很明理的姑娘,不会因为这个作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拉我垫背的对不对?”
桑宁这回是真的有点吓到了,女人紧紧拉着她的手神容紧张的样子似乎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姐,是发生了什么吗?你刚刚说你看出了什么事情不对?”
可是那女人把她的手攥得生疼,只是反复的说:“我不是不帮她,我也只是害怕,我害怕——她的肚子,她肚子里的是什么?”
桑宁来不及问更多,外面突然有人尖叫着,“死人了!出人命了!!”
她急忙趴到窗口去看,看的也是一身冷汗——楼下的地面上躺着个人,那个人桑宁虽然不知道名字,但起码打过照面,知道他是妖管会的。
可他此时四肢蜷缩扭曲成异常的角度,皮肉呈现着干枯的肉褐色,嘴巴大大地仰天张开着,双目瞪圆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们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连妖管会它都这么不放在眼里吗?竟然一出手就找上妖管会的人,仿佛是故意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显然不只有桑宁一个人感觉到了这种嚣张,连之前一直事不关己的曲小路都下了楼去跟宫本站在一起处理讨论。察觉到桑宁的目光时他抬起头对窗口的桑宁笑一下示意她安心。
桑宁干巴巴地回应他一个笑容,可她的心根本就安不下来,从华老师不在她身边的那一天她的心就从来都没有办法安下来。
她多希望华老师现在能在她身边,那她就可以尽情的伤心软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自己保持着一副平静的样子甚至都没有为文心哭过一次,因为她身边只有对她来说算是不靠谱的曲小路和今日是友邦明日就不知道会不会变成敌人的墨藻。
她找不到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不用理会只需要放心哭的地方。
在她稍稍走着神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里似乎偶然瞥到一个身影——她的视线立刻就被抓住了,她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看着那个人,只想把他看得更清楚,因为她怎么都不能相信——华老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是华老师!?真的是华老师??不是她思念成疾的错觉??
那个人修长身姿不远不近地站立在聚集的人群之外,哪怕只是冷眼袖手闲闲一站那姿态也让桑宁无比的熟悉!
她不应该会认错的,她怎么会认错华老师?唯一会让她迟疑的一点就只是那个人的一头长发——
华老师是妖又不是人,突然变长的头发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这一点小事有什么可犹豫?她为什么不开口喊他呢?只要喊他一声不就好了?
可是那头长发却又像是不断地在勾动心底的某些预感,好像那里有着一些不该碰触也不想碰触的东西,让她迟疑着不能开口。
——小路为什么不回头看一下呢?小路快回头看看那个人啊!快看看那到底是不是华老师!
楼下的两个人像是同时感应到了她的心声,两个人都抬起了头,于是桑宁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个人的脸——那真的是华老师的脸,可是一瞬间她心里却没有任何的欢喜雀跃,她的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个人抬着头,四目相对,他既没有笑,也没有不笑,一双目光只是沉沉而温情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有形一般,一圈又一圈地缠绕上来,要一直缠到窒息,挣脱不断。
这只不过是一瞬间的目光相接,甚至在曲小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可是这一瞬间对桑宁来说却那么漫长,足以让她在窒息中一身虚汗淋漓。
曲小路很奇怪地看看她有些异常的反应,又看看她目光所向的地方,那里依然是空荡的,却也让他隐隐察觉到什么。
他转回向宫本,此时宫本正因为排查无果而自己的人又活生生在眼前出了事而烦恼着,曲小路对他说:“让你的人再重新排查一遍,你之前疏漏了一种情况。”
“疏漏?”宫本显然有些迟疑,排查是要的,之前排查时漏了某些地方或者被对方钻了空子躲过也是有可能的,但曲小路的意思是一向以严谨诸城的他会在考虑时有所疏漏吗?
“让他们查就是了,不要搜查地方,查人。”
以宫本常年跟这些东西打交道,被曲小路这么一提也是一点就通,只是他却皱了皱眉,“这不太可能,这种情况不合理——”
“现在就别管什么合不合理,那个寄生物绝对是被这里的某个人给藏起来了,只要是这里的人谁提供的信息也别信,一个一个查。”
……
桑宁有些恍惚地离开窗边,她不太确定自己刚刚看到的是什么——那只是幻觉吗?是幻觉才会突然出现又凭空消失?
似乎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那个人的存在……
那只能是错觉,否则,为什么那个人会张了一张华老师的脸?
她感觉到有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一低头看到鼓鼓的被子里伸出一只苍白瘦弱的小手——这孩子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