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侍卫手里抱着一个用黄绸包裹着的卷轴似的物品,面无表情地站在周敦然的身后。毫无疑问,黄绸里就是此次要宣的圣旨。
噼里啪啦……
当大船靠近码头后,早已经准备好的鞭炮立刻响了起来,等候着的人们纷纷伸长了脑袋向船上望去。
“下官鲁卫民,率领扬州城的官员百姓,恭候钦差大人大驾。”大船停稳后,鲁卫民连忙带着人迎了上去,冲着走下船的周敦然一拱手,高声说道。
“鲁大人免礼。”周敦然伸手向上一抬,笑着说道,他此时代表着官家,自然不用向鲁卫民回礼。
“钦差大人,请!”鲁卫民一伸手,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为周敦然准备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
周敦然微微一笑,当仁不让地向马车走去,鲁卫民躬身跟在后面。
“公子可记得本官?”谭纵站在靠前的人群里看热闹,当周敦然走过他身前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笑着看着他。
“你是……”谭纵闻言微微怔了一下,他没有去过京城,怎么可能认识这个钦差大人。
“本官刑部员外郎周敦然,曾经与公子有一面之缘。”周敦然微微一笑,提醒着他。
“周大人赎罪,在下实在记不起来了。”望着满面笑容的周敦然,谭纵忽然之间明白了过来,这个周敦然恐怕是官家特意安排的一个托儿,于是他装模作样地皱着眉想了想,有些歉意地冲着周敦然一拱手。
“等本官忙完了手头的事务,再与公子叙旧。”周敦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向谭纵微微一颔首,抬步离开了。
目睹了眼前的一幕,不仅鲁卫民看谭纵的眼神刹那间就变了,周围的人更是一脸惊讶地望着谭纵:堂堂的钦差大人竟然对谭纵如此客气,这岂不是表明谭纵身世不凡!
谭纵感觉到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异样,心中不由得暗暗感慨:官家的这一手实在是高呀,周敦然三言两语之间就向外界暗示了他拥有着不菲的身世,不仅使得他的身份更加神秘,也使得他来扬州城的目的更加得错综迷离。
先前,谭纵一直以为赵云安在处理江南的这些事情,万万没有想到官家竟然会在扬州出手,看来官家再也无法容忍那些人的胡作非为了,决心要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
想通了这些后,谭纵不动声色地跟在了鲁卫民等人的身后,暗中猜测着周敦然来扬州的真实意图。
人群中,方有德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谭纵越是显露出强势的一面,那么漕帮与他之间的恩怨就越不容易解开,或者说,漕帮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难道官家的目标是漕帮?”毕时节面沉似水地跟在周敦然的身后,周敦然来的这个时机实在是太敏感了,谭纵刚与漕帮发生了冲突他就到了,明着是表彰苏州府,暗地里却极可能是支持谭纵对付漕帮。
毕竟倭匪这次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到,倭匪之所以能顺利进入内陆,一定与漕帮有关系。
不过,毕时节这次在运作倭匪的事情上谨慎小心,根本就没有給官家动漕帮的借口。
漕帮与京城的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官家真的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形下强行整顿漕帮,必然会引起京城那些利益集团的反弹,对两位皇子将大有裨益,这也正是两位皇子所愿意看见的情况。
在毕时节看来,即使官家整顿了漕帮,那么他们在漕帮的建立起来的组织体系也不会受到什么损失,因为他们已经在漕帮的中下层人员中发展了不少人,官家要动的话也只是动漕帮的上层,这样话他们在漕帮里的势力基础依旧存在。
由此可见,赵云博之所以让山越人和倭匪大闹江南,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不仅将江南搅得鸡飞狗跳,而且连赵云安这个堂堂的大顺王爷也因此稳定局势而被逼留在了苏州城。
虽然谭纵在苏州府揪出了赵元长,不过总体来看,效果远超赵云博的预料,使得他非常满意。
可是,就当一切按部就班地按照赵云博的计划发展时,扬州城里忽然来了一个神秘的不速之客――黄汉,没有人清楚这个出手阔绰、操着一口京城口音的公子哥的身份,就连毕时节都以为他只是京城里某豪门贵族的子弟。
就是这个行事有些张扬的公子哥,先是揭穿了“候德海”,接着与漕帮忠义堂起了激烈冲突,使得忠义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毕时节现在完全猜不透谭纵的心中在想些什么,这个人的行事往往出人意料,令人无法猜测到他的目的。
一旦官家支持谭纵对付漕帮的话,那么结果如何,毕时节现在还真的不好说。
鲁卫民陪着周敦然坐在马车里,其他人步行跟在马车后面:有钦差大人在此,谁有资格乘坐车轿?
先前由于有周敦然在,大家不好开口说话,等周敦然上了马车后,不少人立刻凑到了谭纵的边上,亲热地与他套着近乎。
谭纵游刃有余地应对着那些人,对于周敦然的到来,他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看来官家要在扬州府里下重手了,杀鸡骇猴。
听说钦差大人来了,扬州城里万人空巷,百姓们拖儿带女地聚集在大道的两旁,兴致勃勃地等着看钦差大人长啥样。
百姓们的前方,手里握着长枪的士兵们一个个神情严肃,有条不紊地维持着秩序。上面已经说了,谁出差错的话就要谁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