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愚人节这天,接到三月电话,说刚从老家过年回来。褚颖川一边的眉无意地向上挑了挑,记得年前曾问过,而她说不会回去。
此时,乐天同他一起从洗浴中心的水疗馆出来,白浴巾裹着由鲍鱼鱼翅野味豢养出来的肚腩,正对镜自怜,哀叹眼看竟成一道名菜——东坡肉。转眼见褚颖川的神色,也没如何上心,只是问:“谁又同你开节日玩笑呢?”
VIP的换衣间里,最讲究的就是红木制的更衣柜,褚颖川一手撑在柜门上,想了想,说:“你先去应酬着。”
更衣柜后,穿过马赛克铺装的甬道,拾阶而上就是VIP的茶餐棋牌区,照例已定下一局,只差他们。
红木门上刻的是丘比特像,憨态可掬,很引人发笑的模样。褚颖川也真就笑出来,缓缓收回手,说: “我有点事。”
说完,也不带乐天反应,穿好衣服就走。
回到酒店时,三月刚摘下围裙,纯黑的及膝纱裙站在厨房里印度红石的地上。袖子由肩胛处的极紧,到手腕出反倒是极散,张开手抱过来时,蝴蝶的翅一样,十分佻巧。
褚颍川心里忍不住一热,但不肯细想,只告诉自己小别胜新婚。于是,手自她的背不疾不缓的滑,直至腰下,才知她到底穿得太少了些,不由说:“才十度,也不怕俏出病来。你老家有那么暖和吗?”
三月笑笑,转开话问:“猜猜我做什么给你?”
其实他早就闻到,弥漫的水蒸气里,潮湿而芬芳,活生生的,如三月抚着他脸颊的气息。
三月厨艺极差,但唯有三鲜蛋蒸得顶好,仿佛水嫩的豆腐,他却故作不屑的说:“除了蒸蛋,你还会什么?”
三月双眼灼灼的瞪向他,睫毛轻颤,巧笑倩兮地说:“我煮方便面的手艺最好。”
褚颍川心头立时如烈火加碳,热的周身滚烫。察觉他的神色太过,三月湿润的眼,下一刻又伏下,掩在细密长长的睫毛里,移开目光。
这晚,许是因为新换的簇新蚕丝被,软厚的贡缎床单,雪白的枕头,又也许因为夏奈尔五号尾调残存的味道,褚颖川睡得极熟。
睁眼时,已经日上中天。浴室里隐隐跑调的英文歌,想来她又在洗泡泡浴。
习惯性伸手拿烟时,不成想碰翻了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杏黄色南瓜包,里面掉出一张照片。褚颖川捡起随手翻转,心里堵的火,霎时熄灭,凝结成冰。
照片里看不出地点,只有很大的一片热热闹闹的桃花。依稀风很大,花瓣铺天盖地,从花瓣的缝隙间,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蓝的反成背景的碎片。
她独自坐在树下,对着前面仰头微笑,笑容仿佛一朵盛开的桃花。
褚颖川不知不觉伸出指尖描摹着相片中她的轮廓,最后,终究把照片放回原处。
可照片一角的日期,已经深深印在脑海里——正是上个月,三月桃良的时候。
过几日后的晚上三月打扫租窝时,接到苏西的电话。
“三月……陶三月……”接下来就是“咯咯”的酒嗝声,男人女人争执的喧哗,最后苏西似乎在哭着说:“我喝醉了,你来海上花救救我!”
匆匆赶到海上花时,不想先被经理截住,说什么物是人非事事休,宝宝已经辞工去泰国做变性手术,什么场子里的小姐散去一半,又羡慕她早早脱身得道升天,背有大树好乘凉也不要忘记老朋友云云。
正不得脱身时,苏西手里擎着高脚酒杯走过来,声音一挑:“哎呦,经理大人好闲暇,拉住我们三月家长里短啊?不怕我去告诉你们魏总?”
苏西声音甚甜,话里的调侃也一如八月十五的月饼般的圆整,却噎地经理吃不住,连连摆手告饶:“苏大记者,嘴皮就是辣,朝天椒似的!”
“哪里有你厉害,这五湖四海的客人,哪个不被你敷衍的周周到到,长袖善舞……”说着,漫山遍地泼洒的昏昏灯下,苏西染得圆润的手指,薄脆似琉璃,带着流动的影在经理嘴角一抹又一挑,低低说:“口灿莲花!”
其实并没挨上,但苏西纤细凝白地指倒似带了一团火,扑在经理的脸上。火烧火燎里,一叠声的姑奶奶,瘟神一样送走她们。
苏西笑挽着她,低低说:“那样泥鳅似的人,你跟他搅和什么?我告诉你,对付他们,诀窍是比他们还滑!”
走起来三月才发现,苏西的脚一软一软,忙抓紧她问:“你怎么了?醉了?”
“没什么……除去燎同我分开,除去我还得同这帮龟孙子领导应酬,我好的不得了!”
她绣满繁花的丝巾流苏轻轻飘落在她的手面上,痒的三月不禁溜溜一抖。
“果然够朋友,冲着这我就原谅你隐瞒过去,把我当个傻子……”苏西抬眼看三月,忽然凄凉地一笑:“其实哪个人又没有过去?”
她用保娜多芙的闪烁眼影粉描花得周正波光里,三月的脸因急着出门没有来得及擦一点脂粉,格外的白。
进入包房时,清一色女人帮在沙发里推杯换盏地畅饮,居中的中年女人衣着华丽,叠层的下巴见她们进来,微微一扬,算是打过招呼。倒是她旁边的两名半百女人满面风尘,衣服的领子都发着黄。极为奇异的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