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我听见深处悉悉索索的声音,循声走去。刚刚绕过插屏,正是适才我与青羡林交手的地方,正在擦拭地板的如珠听见我的脚步声,冷冷抬起头来。我想认真审视她眼中地情绪,她突兀地开口,一字字的说:“教主迟早会杀了你。”
我对这个小心谨慎敏感又冷静的小姑娘十分感兴趣,破天荒地接了这样无聊的话茬:“为什么?”她粉嫩的小脸绷得很紧,十分倔强的模样,让我有一种特别想看她哭地想法。“如果我点头,你就得叫我夫人了——他为什么要杀我?”
如珠冰冷地眼神没有一丝软弱的润意,冷冷地说:“因为你想杀他。”
我想说,这世上想杀青羡林地人肯定很多。如珠又补充了一句:“你不单想杀他,而且能杀了他。”这句话说得真是一针见血。我被她干净清脆的声音震住了,半天都没想好应该怎么继续搭话。
等我想好该说什么时,如珠已经低下头,麻利地继续擦着地上的鲜血。那是青羡林仓促收招时震伤内腑吐出来的。这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如珠如宝都畏惧厌恶着奉剑,却对青羡林忠心耿耿。青羡林受伤的事,似乎让如珠很不忿不平,她冰冷的面孔下满满的都是怨恨。
不过,怨恨与否,与我关系也不太大了。只需再等待两个月,我就要离开这里。
六七十日时间,足够我积攒恢复足够的内力。弄月殿配合我布的局,也应该到了收尾的时候。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不过是倾尽全力而已。好在还有些时间,没仓促错过这一秋的桂子。我嗅着殿内隐约的幽香,想。
大暖有话说:
最近有点小状况。今天恢复更新。近日2更。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九零章 九月花凋(下)
网友上传章节第一九零章九月花凋(下)事情过去不到一个月,青羡林早已伤愈(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活动自如了),我在芙蓉镇动了动指尖,于是,渔火教内红河有变,青羡林迫不得已飞速赶往分舵处理急务。原本青羡林离开之后,我在芙蓉镇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岂知青衣却一反常态地留在了总坛,外边形势何等严重也始终雷打不动,坚持不走。奉剑也三天两头地出任务,异常繁忙的样子。
“他说了。”紫靥异常肯定地说。
“嗯?”我躺在床上装病,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声。实际上刚刚行功一遍,通体舒泰。近日无我诀的修炼非常顺利,梦境中化入我掌心的雪花似乎带着灵气,每每行功时忆及手心温暖融化雪花的感觉,内玄都会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灵畅流转生灭,内力在短短二十日内恢复了七成之多。
紫靥目无表情地折断了手里的花枝,轻声道:“奉剑,他说了。”
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想过。奉剑那肠子跟旁人生得不一样,一根通到底的。青羡林受伤的事给他的刺激肯定很大,没准儿一激动就全部都招了。就算没傻成那样儿,他只要稍微情绪有些反常被青衣看出不妥来,随便问他两句话,十成十被套得干干净净,一点渣渣都留不下来。
问题是,如果青衣真的是知道我让奉剑传信的事,他会不告诉青羡林么?青羡林知道之后会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么?不说别的,以青羡林的谨慎,就算从奉剑所知道地有限消息里猜测不出我让弄月殿真正布下的局。一路看16K.CN也绝对会对红河教众叛变之事生疑,何至于焦头烂额、脱身不得?
我和紫靥生活一起这么多年,才微微蹙眉,她就明白我的想法了。
“奉剑说了,青衣没有说。”她再次肯定地说。摆在她面前的花瓶依然是光秃秃的。花瓶一边地案桌上已经全是残花败柳了。她烦躁的时候总是会拿手里的东西撒气。“我的消息出不去。”
青羡林受伤之后,奉剑总是出任务,回来也不再往我这里走。我知道他是不愿意再替我送信了。再之后所有的消息都是紫靥替我传出去的。雾山有些时候可怕得惊人,连青羡林刚刚迁往芙蓉镇的魔教总坛居然都有雾山的眼睛——再想一想,上官千阙都能做魔教副教主,往魔教插几双眼睛有什么困难地?
“那就不出去。”我懒洋洋地说。下个月就该收网了,现在落子没什么意义。
紫靥喀一声又折断了一根花枝,咬牙切齿:“也进不来。”
我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就算我现在内力恢复了不少。能听远一些地方的风吹草动,也不怕奉剑之类的高手玩隔墙有耳,毕竟如珠如宝两双小眼睛就在院子里,太大声了被听见可不怎么美妙。紫靥继续蹂躏花枝,我从被窝里爬出来一点,说:“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只要等着就……你能不能不要继续折磨那些花了?”
紫靥将手里的龙爪菊撕了下来,丢在脚边的鱼缸里,重重地拍了拍案桌。16K。手机站.16k.Cn
我无奈地又缩回了被子。自从我像一个真正的女子那样有了天癸之后,她就一直处于这种烦躁的状态。看谁都是一张“你欠了我三百两黄金怎么还不归还”的臭脸,看茶盅不顺眼。看案桌不顺眼,看门廊不顺眼,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奇石雕塑也不顺眼……目睹我悄悄行功之后,那脸色尤其地臭。
她不高兴的理由。我心里有数。天癸之后,我的剑术修为就止步于此了。现在是七成内力,再修二十年,三十年,依然只有从前的七成功力。就算重新斩断赤龙,体质也不如从前那般纯粹,要继续精进是不可能地。
我自己倒没有她那样失落,只要不是从前中了“小把戏”那样缠绵病榻的样子。只要还能握剑、还能习剑练武,我就很满足了。修剑的本意并不是一定要达到某种境界才算成功,才算有意义,剑道本身就让我痴迷不已。殷丹不一定要成为叶叔叔那样的天下第一高手,只要身上负剑,是个剑客就好。
正想着那些私密的东西。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是如宝的声音。
我吃惊地坐了起来,赤脚下地仓促往外跑。远远地看见如珠站在花廊的阑干上,目光冰冷地看着我。她所站的位置是对面观景庭院地游廊,那座观景庭院能看见四园九照壁,根基甚高,游廊外边就是空空如也的青石地板,地板距离游廊却有四丈之高——如宝就如同一具被遗弃在田间的残破的稻草人,悄无声息地栽倒在青石地板上,头部喷溅出的鲜血与碎骨滚入厚厚叠积的落叶中,风声都仿佛凝固了。
紫靥缓缓跟了出来。尽管和如宝似乎很亲近,然而,听见如宝地尖叫声她依然不紧不慢,走出来看见如宝地惨状也似乎没太多的感触,眼神依然平静如昔。
看见紫靥出来之后,一直冷冷盯着我地如珠突然悄无声息地笑了起来。
下一刻,她突兀地大喊:“啊——”
就是小孩子受了惊吓、无比惊恐地尖叫声,没有任何内容。尖锐得让人耳朵疼。
我和紫靥谁都没有动。这种时候,做什么事情都已经于事无补了。院子里只有我、紫靥和如珠如宝四个人,有人会相信如宝是如珠从花廊上推下来的么?如宝临死前的尖叫已经惊动了外围的侍从,就算我们动手杀了刻意招来人群的如珠,也不过是更加说不清楚而已。
我转身进了屋子,打算上床继续躺着,紫靥在替我掖被角时,顺手摸了摸自己插在靴子里的短刀。我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奉剑留给我。”她默默点头。
我又忍不住笑道:“那次给你的蜡丸呢?”
她倒了倒袖子,指尖就滑出一枚蜡丸。正是上一次我借机弹入她袖中的。
“是青花菀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