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百晓生对严峰的评价,从前人们总以为这句话的重点在前一句,如今明月楼方知,这句话的重点在后一句。
严峰用拇指擦去了眼角血迹,一道血痕从他眼角一直蔓延到太阳穴,只差一点就能要了他的命,不过终究是没有。他只是有点惋惜自己估计要破相了,而南弟又是只喜欢漂亮东西的。他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握着刀的手已经僵了,若不是师父是拿死士的训练方式教导的他,他应该早就撑不住了。
今夜明月楼的大部分人手去拖住了严家、八方衙和漕帮,来围堵严峰的其实只是一小部分,可严峰只有一个人。
仅剩的几位守楼人封锁住了他周身方位,却并不攻上来,这才给了严峰片刻喘息时间,让他有机会擦试一下脸上血迹。
婉娘原本站在月涟漪身后,此时上前一步,对月涟漪行礼道:“楼主,婉娘愿上前一试。”
月涟漪摇了摇头,说道:“我亲自出手。”他拔剑出鞘,一步步走向被守楼人困住的严峰,他走得很慢,杀一只被困住的猛兽,要狠,要准,却不需要赶。
月涟漪一动,严峰便发现了,他没有再看那几位守楼人,而是对月涟漪笑道:“这就是最后了吗?”
月涟漪走过他的手下的尸骸,眉目间隐带了悲悯之色,不知是对谁,他叹息一声,对严峰道:“远山,我早就说过,你应该杀了我的。”
严峰笑了笑,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
下一刻,月涟漪的剑尖已经刺向了严峰眉心!严峰提刀架开剑刃,刀锋顺着剑刃滑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他终究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过了几招,就被月涟漪拼着一条胳膊的代价,用剑指住了他的咽喉。
是夜,严峰被擒,明月楼撤退。
第二日,八方衙各地人手突袭明月楼共计三十七座分楼,明月楼被迫转移。
九娘守了南玉一夜,见十一体内蛊虫几次发作,差一点就急着直接将他带回南疆,最后是南玉找出了当初金花婆婆送给他的那块暖玉,贴身佩戴,体内的蛊虫才终于稳定下来,让九娘同意他在有自己陪同的情况下,今天前来八方衙。
南玉在八方衙门口被拦住。
“无令不可进入。”
九娘神情一厉,上前一步就要出手,被南玉拦住。南玉拿出了严峰赠他的第一把匕首,自己握住了剑尖的方向,递给了守门的护卫,以示自己没有敌意,他问道:“这把匕首,可以代替八方衙令吗?”
护卫接过了匕首,仔细看了看,神情一变,抱拳对南玉行了一礼,说道:“请容我回禀主事,劳烦二位在茶水间稍候。”
一刻钟后,严衡亲自出来归还匕首,将南玉和九娘引了进去。
南玉在衙内见到了昨夜的歌女,她看上去与昨夜完全不同,荆钗布裙,衣领一直遮到下巴,笑容温柔羞涩。她对着九娘笑了笑,柔声道:“还请这位妹妹跟我来。”
九娘看了南玉一眼,见南玉点头,才上前挽了歌女的臂弯,和她相携离开。
严衡领南玉进入书房,问道:“昨夜情况如何?”
南玉道:“漕帮张光明叛变,月涟漪亲自出手。临别前,我按计划在严峰身上种了蛊。”
严衡道:“明月楼已经开始转移,现在可能追踪到严峰所在地点?”
南玉答道:“他们在向南走,母蛊与子蛊之间的联系只能让我感受到大致方向,距离越远,联系越弱,我们必须尽快跟上。”他话语一顿,继续说道,“我身体不好,需要九娘跟在我身边,我可以确保她是可信的。”
严衡应允。
被遗忘的江舍躲在他师父身边,怀里揣着半张跟他表哥性命攸关的船图,稍稍接近他师父一下,还要被他师公瞪,只觉得自己愁得不行。
江舍,字易居,在江湖上除了是青萍江家这一代的独子以外,并没有什么名声,但他师承自己姑姑江瑟瑟,学的是神偷的功夫。
这才是船图会由他来保管的原因。
论藏东西,谁能比过一个贼?
已经六十岁却老当益壮的严行老爷子,坐在一旁看着江舍愁眉苦脸的样子冷哼了一声,被江瑟瑟下狠劲儿拧了下胳膊,眉头一皱,忍住没疼出声来。
比起江舍的愁眉苦脸,严峰母亲江瑟瑟就是忧心忡忡了,这位年轻时也是名动江湖的美人已经年过五十,眉间微蹙时,却还是仍有一番风情。严行拍了拍自己老妻的手,安慰道:“别担心,老三可是那一位教出来的,没那么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