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十多天过去了,办案人员焦急地等待着朱南的决策和动作,他却始终保持着沉默。这让大家既疑惑又焦虑,不知道这位老刑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7月13日上午,朱南带着一个小本,走进市局会议室。他即将向军代表汇报案件的进展情况。会议室里气氛紧张而庄重,几位军代表都严肃地望着他。
“情况怎么样?将近半个月了,有新线索吗?”首席军代表汪善超直接问道。
朱南微微点头,缓缓开口:“我刚接手此案,正在全面了解和熟悉案情。我听取了各部门的汇报,复勘了抛尸现场,询问了各项物证的查核情况。目前虽然还没有发现新的线索,但我对前期工作的回顾中发现……”
“前期工作有什么失误吗?”汪善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朱南急忙解释:“不,前期的侦破工作是有力而有效的。全市的大发动和仔细打捞寻找尸块的做法非常成功。对全市与被害者年龄相仿、相貌相近的女青年的普查也是必要的。这两项工作涉及的社会层面广,花费的力气大,非常浩繁和艰巨。”
汪善超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中央很关心本案的侦破进展,几乎天天打电话来询问。我们要加快步伐,不能再拖延了。老朱啊,我们请你回来是有期望的,你不能像从前那样搞神秘主义,业务挂帅,要加快进度……”
朱南的脸色一沉,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深知军代表的压力和期望,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始他的汇报。
会场上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一场关于智慧和勇气的较量即将上演……
汪善超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然后一饮而尽,仿佛是在为接下来的讨论热身。他重新坐下,目光转向朱南,微笑着说:“老朱,关于这起案件的性质,还有第一现场的确切位置,你有什么看法想和我们交流吗?”
朱南轻轻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调整了一下坐姿,似乎在给自己积蓄一些能量。“当然,我也很期待能听到大家的想法。”他回答得相当谦和。
一位军代表率先发言,声音洪亮:“我始终觉得‘6。12’案件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那么简单。眼下党的‘十大’即将召开,阶级敌人很可能在暗中作祟,企图破坏我们的大好形势。因此,我们的侦查工作必须牢牢抓住阶级斗争这根主线,不能偏离方向。”
另一位军代表接过话茬:“我同意这个观点。不过,我认为罪犯分尸的目的不仅仅是政治上的,也可能是为了掩盖罪行,逃避法律的制裁。至于第一现场是否在南京,我持保留意见。我们虽然发动了群众,几乎搜遍了南京城的每个角落,但至今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或许罪犯是从外地来南京抛尸的?也就是说,他很可能不是南京本地人。这样的话,我们或许应该重新考虑侦破的方向和策略。”
会场内顿时热闹起来,大家各抒己见,争论不休。
朱南静静地听着,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但并未发表任何意见。汪善超见状,不禁有些着急,他看向朱南:“老朱,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今天这场讨论,你可不能藏着掖着。说说你的看法吧。”
朱南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缓缓开口:“好吧,那我就谈谈我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首先,我认为这起案件久侦不破,一定有其复杂的原因。也就是说,我们可能还有一些关键信息没有掌握。所以,对于这样的重大疑难案件,我认为我们需要回头审视之前的调查过程。”
他顿了一顿,接着分析道:“首先,被害者的头骨被抛在南郊,而大部分尸块则出现在北郊,抛尸路线长达40华里。这足以说明罪犯是为了掩盖罪行而分尸的。被害者是青年女性,与凶犯之间很可能存在某种特殊关系,因此我推测这起案件很可能是因奸情或报复而引发的凶杀案。”
“其次,”朱南继续分析,“罪犯用了四天时间来移尸、分尸、抛尸,这说明他有一个相对隐蔽的藏尸地点。如果他是从外地来南京抛尸的,那么分几天抛掷尸块显然不太现实。而且,抛在郊区的尸块相对集中且靠近路边,而城里的尸块则分散在偏僻的小巷和厕所里。这说明罪犯对南京城内的环境非常熟悉。因此,我倾向于认为罪犯是本地人,很可能就居住在城内。”
“最后,”朱南总结了自己的观点,“从发现尸块的11处现场来看,除了人头被抛在城南郊外外,其他尸块都集中在鼓楼、中央门至迈皋桥一线。经过对这373个厕所的调查,我发现抛有尸块的5个厕所都远离公共汽车站且位于由南向北前进方向的右侧。同样地,北郊发现尸块的4个水塘也都在路的右侧。这说明罪犯很可能是骑自行车由南向北抛尸的。因此我推断杀人分尸的现场很可能就在抛尸路线上——北至鼓楼、南到三山街。如果进一步缩小范围的话,我认为三山街地区的可能性最大。”
朱南的话音刚落,会场内顿时响起了一片掌声和议论声。大家都对他的分析和推断表示赞同和钦佩。汪善超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老朱果然名不虚传!你的分析非常到位!接下来我们就按照你的思路继续调查吧!”
朱南的推理如同春风化雨,让原本沉闷的会议室瞬间充满了生机。他的话语刚落,几个军代表就面面相觑,仿佛被他的智慧所震撼,一时间竟无人敢言。
汪善超作为首席军代表,终究还是打破了这片寂静。他眉头紧锁,似乎对朱南的推断有些怀疑:“老朱,你这些分析和推测,可有确凿的证据支持?”
朱南微微一笑,自信满满地回答道:“按照这类案件的老规矩,罪犯总喜欢‘远抛近藏’。而我们在抛尸路线上,从鼓楼到三山街这一段,恰恰没有发现任何尸块。因此,我大胆推测,罪犯很可能在这一带藏匿了罪证。”
汪善超眼睛一亮,似乎被朱南的话点醒了:“哦?那群众反映在小火瓦巷和广艺街厕所发现人的肚肠,这两个地方不正是在三山街附近吗?”
朱南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说:“没错!我亲自去勘察过那两个厕所,位置极其隐蔽,外地人很难找到。罪犯选择在那里抛掷死者内脏,说明他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更有趣的是,凶手在抛掷时只丢了些容易被人忽视的肠子,这不正是他怕被人发现的明证吗?”
军代表们听到这里,纷纷点头称是,对朱南的推理表示赞同。
汪善超也只好承认朱南的推理有道理,但他仍然忧心忡忡:“那么,接下来我们的侦破工作该如何进行呢?”
朱南早已成竹在胸,他缓缓说道:“在没有明显线索的情况下,我们应该在侦查和刑事技术两方面同时发力。对于那些之前忽视或否定的线索,我们要重新审查;对于没有分析透彻的物证材料,我们要重新分析;甚至那些曾被视为一般线索的材料,我们也要重新审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新的突破口,否则我们只会在这泥潭中越陷越深。”
汪善超虽然心里不舒服,觉得朱南似乎在否定他们之前的工作,但为了破案,他也只能接受朱南的建议。他挺直了腰板,以首席军代表的身份发话:“老朱,这可是中央高度重视的案子,要是完不成任务,我们可没法向中央交代。”
朱南听后,顿时感到压力山大,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了他的肩上。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解放初期侦破埃及大使馆抢劫案时,黄赤波代表市公安局向柯庆施立军令状的情景。他热血沸腾,猛地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说:“请放心!如果破不了此案,我朱南愿向中央作检讨!”
在熙熙攘攘的侦探世界里,朱南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他自信满满,但人海茫茫,凶手却如同隐身一般,难以捉摸。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案件的侦破工作仿佛陷入了泥沼,朱南肩上的压力像是一座小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天上午,阳光正好,朱南刚从办公室出来,准备透透气。谁料,在楼梯口就撞上了市局二处副科长林选,他手里拿着一叠材料,脸上写满了焦急:“老朱,有急事找你!南京高频管厂有个叫陈玉兰的青年女工失踪了,家属说是被她的前男友害了,现在到处上访,搞得鸡飞狗跳,这可怎么办?”
“女工失踪?”朱南的眉头一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什么时候的事?”
林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6月7号。”
“哦?”朱南的眼睛一亮,这个时间点与“6。12”案被害者的死亡时间竟然如此接近,这不由得让他提高了警惕,“她的前男友是做什么的?”
“秦淮区房管所的木工。”林选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