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门开启,中年妇人出现,先摇摇头。
“老施主,你已经在此枯坐了十五天,何苦?”
“老夫非见她一面不可!”
“师太不见任何生人。”
“对她而言,老夫不是生人。”
“何必如此执着?”中年妇人皱起眉间。
“生死随造化本无足论,但求心安,心安系于一念,此念不灭,心无以安,正如佛门弟子,只要一绦尘埃未净,便无法了因证果,执着有其至理。”
“造化仙翁”不抬头,不张眼,像诵经似的说。
“阿弥陀佛!”一声清越的佛号响起,有如晨钟。
“师太!”中年妇人合十后退。
庵门里出现一缁衣老尼,双眉已白,脸上纹理分明,腮边有颗红痣,手持—串长长的念珠,从轮廓看,年轻时是个大美人。
“造化仙翁”倏地全身一震,睁开眼来,火炽的目芒照射在“无缘师太”脸上,面上的皱褶连连抽动。显见他的情绪已经激动到了极点。
“素娥!”许久、许久,“造化仙翁”才吐出两个字。
“阿弥陀佛!”无缘师太宣了声佛号:“贫尼无缘,水素娥早已化作烟尘。”
她的眸光冷沉深邃,代表着定与静,像一泓澄澈的秋水,又仿佛午夜的秋月,洁净无尘但给人一种无比的冷清之感。
“烟尘虽化,只是不见,并未消失!”
“施主,人生在世百年只是刹那,转眼成空,一切贪、嗔、爱、痴也瞬息化为乌有,世事本虚空,何必执迷?”
“人有人性,焉能了无置疑?”说着,缓缓起身。
“勘破即无!”
“素娥,四五十个寒暑,我是我而非我,你是你而非你,天道不息,生死替灭永无了时,只是缘尽而念未寂,此心不能随大化,这最后一面可助我安心化尘!”
“阿弥陀佛,从此这后,贫尼明镜无尘可证菩提了!”
眸光更加澄澈,投照在“造化仙翁”的脸上。
“造化仙翁”睇视了无缘师太良久,突地哈哈狂笑起来,笑声里包含幻灭的悲哀与对命运的无奈,转身飞飘而去,笑声荡漾在空气中久久才息。
“阿弥陀佛!”无缘师太垂眉合十。
蓦地,一个声音道:“老师太,明镜尚有未净尘,你还是证不了菩提!”
随着话声,一个穷馊小子出现,拖拖沓沓地走近,冲着“无缘师太”眦牙咧嘴。
“无缘师太”背转身去。
中年妇人弹步上前。
“你是谁?”声色厉变,与对待“造化仙翁”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天理人道流开派人浪子三郎!”
中年妇人怔了怔,随即怒气上脸。
“你居然敢胡言乱语?”
“不是胡言乱语,正经话。”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三岁粘孩也知道,尼姑庵呀!”
“你敢来撒野?”
“这里又不是官府衙门,为什么这样凶!”嘻嘻一笑又道:“我是跟那老混帐来的,防止他闹事,我可是好心。”
“谁是老混帐?”中年妇人已经气极。
“咦!刚才走的不是?”浪子三郎嘻笑涎脸。
“你敢目无尊长,该……”中年妇人—掌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