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琼如睡得并不踏实,悠悠醒转只觉浑身酸痛,身上也冷的发抖,她低哑的喊了一句“水”,皇帝立刻倒了水,扶她起来喝下。
&esp;&esp;“药已经备下了,现在就喝好么?”他问。
&esp;&esp;琼如点了点头。
&esp;&esp;皇帝命人将药端了进来,是浓浓的一碗,轻哄道,“朕准备了粽子糖,一口喝下,就给琼儿吃两颗,可好?”
&esp;&esp;她接过药,忍住欲呕的感觉一饮而尽,放下碗道,“陛下不该来的,若是把病气传给您了可不好。妾这儿有人伺候着,不会有事的。”
&esp;&esp;他把糖喂进她嘴里,“既然不会有事,为何不把心悸的事告诉朕?”他扶着她躺下,自己也上了床抱住她,握着她的手心呵气,“朕就想让你把病气传给朕,只要你能好得快些,朕便是高烧三日也无妨。”
&esp;&esp;她本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已经累极,此刻也计较不了什么。
&esp;&esp;三日后,琼如终于退了烧,却落下了病根,至此咳嗽日日不断,任凭用了多少好药进了多少补汤,身子骨却一日比一日差下来。
&esp;&esp;如此过了五个月,皇后再度卧床,竟有些不能起之势,皇帝心急如焚,根本顾不得政事,每日大量的时间花在与太医们讨论皇后的治疗方案上,甚至广招天下名医,只求能医她的病。
&esp;&esp;这一日晚上,他给她喂了些粥食又喝了些鸡汤,道,“这几日太医院还在调方子,最迟后日他们会给朕一个更好的方子,到时候琼儿的病就会好起来了。”
&esp;&esp;她看着他强装的笑容,也勉强扯起了唇角,“生死有命,强求不得。妾活了四十多年,夫妻和睦,子女绕膝,妾没有多少遗憾。妾……有个不情之请,妾想搬去楚王府,求陛下成全。”
&esp;&esp;他没想到她的请求竟是这个,抱着她让她躺在了自己腿上,轻抚她的脸道,“好,明日朕就让人收拾收拾,朕与你一起搬去那里。”
&esp;&esp;“您日理万机,搬去那里无法两头兼顾,妾一人去就好。”她说完又捂嘴咳嗽了起来。
&esp;&esp;他扶起她顺着她的背,道,“好。只是你要乖乖吃药,饭菜不合胃口也要多少吃些,朕隔日过来看你,可好?”是不愿意他操劳,还是不想见他,不想让他出现在楚王府?他已经无法在意了,她想要一个人待着,他便顺她的意。
&esp;&esp;她点头,人已经累极,只迷迷糊糊与他说了几句,就睡了过去。
&esp;&esp;第二日琼如心情格外的好,在宜心的精心打扮下人也精神了几分,便把宫妃们都叫了来,只说自己要去静养,宫中事务便交给了许贤妃,也是二公主和八皇子的母亲。
&esp;&esp;第三日,琼如去了楚王府,这里是皇帝登基前的府邸,登基后改成了别宫,一直空置着,只从十多年前,琼如忽然兴起,命人打扫了府邸,每年会去那里住上十几二十日,而这十几二十日,皇帝通常是不受邀的。
&esp;&esp;他知道,她不愿意让他去,即使那里是他们共同住过的地方。
&esp;&esp;他知道,在她心里,楚王和他不是同一个人,那个与她恩爱非常的人是三十二年前非她不娶的赵明启,不是将她推上后位的大晋皇帝。
&esp;&esp;他都知道,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她不知道,每年她离开皇宫回到王府,第二日他便也偷偷的来了,他扮做花匠,扮做家丁,日日在他们寝殿外徘徊却从不敢入。看着她与女儿一起放纸鸢笑的开怀,看着她在他们屋前的空地上起舞,哪怕没有人欣赏也悠然自得,他知道只有这几日,她是快乐的,她是李琼如,是赵明启的妻子,不是他的皇后。
&esp;&esp;他爱着她,她却爱着那个过去的他,他们仿佛不在一个世界,哪怕他费尽心思想要靠近她,却始终隔着千山万水,她的世界里,没有他。
&esp;&esp;每次她从楚王府回宫,他便如疯了般没日没夜的与她黏在一起,也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她还在他的身边,也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在她心中多少是有些位置的。
&esp;&esp;如此的自欺欺人,他却根本无法自拔。
&esp;&esp;这一次,他终于得了首肯,每隔一日便着常服出现在王府,他不夜宿,日日只留一个时辰,看着她服了药,又喂她用了膳才离开,转身进入最偏僻的耳房,换了家丁或者侍卫的衣服,偷偷贪恋她自得的神色。
&esp;&esp;这一次,她出房门的时间短了许多。他隐在屋后、墙顶,每一个可以偷看她的地方,都有他的足迹。
&esp;&esp;他看着她弹拨他曾用过的琴,看着她轻抚过早年他为她画的像,看着她轻咳着整理那几年他为她收集的那些小玩意,直到看见她咳出了血。
&esp;&esp;他再顾不得她有多不希望他出现,冲了出来将她抱上了床,轻拍着她的背命人去请太医。
&esp;&esp;斐时济这几日就住在王府上,闻讯立刻赶了过来,他把了脉,重新开了药。
&esp;&esp;屋外,他低声询问斐时济琼如的病情。斐时济跪下,伏身在地,皇后只怕已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他跪请皇帝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