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南忧听到动静,皱着眉转过身看去,便见一个娇小身影挡在他的面前,张开双臂,朝他倒了过来。
江呈佳那张被汗浸湿的人皮面具因为潮湿在这一刻突然脱落。
不知是巧合,还是上天赐予他们的机缘。
她在他面前露出了真容,那张娇靥如花的玉容此时面若死灰,深深皱着弯弯青柳眉,澄亮的眸子浸满苦痛。
宁南忧惊住,愣愣地望着她,突然停下厮杀,仓皇失措的接住朝他倒过来的江呈佳,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江呈佳喘着气,背后死死钳住血肉的铁镖令她冷汗倍出。她咬着发白的唇,眼见那群墨绿衣袍的蒙面人朝这里冲过来,她又急忙直起身,忍着痛楚,扬起手中大刀与蒙面人击搏挽裂。
宁南忧从方才的情景中猛然醒神,在朝江呈佳看去,只见个子矮小的她已与突然现身发起袭击的蒙面人厮杀在一处。
他只觉胸口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目光停留在江呈佳满是淋漓鲜血的背部,心口便如被戳了刀子般心疼起来。
他飞奔而上,一把将困在数个蒙面人中央的她拽到怀中,呵斥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要命了?”
江呈佳被他这么一扯,腿脚突然软了下去,支撑的力气被抽走了大半,软绵绵靠在他的臂弯中,只觉背部的铁镖将她的伤口磨得更疼了些,她浑身打起颤,虚弱地冲着宁南忧道:“你要骂我。。。等。。。带着我出去了。。。我随你骂。”
宁南忧盯着她,听着她的话,不知怎得鼻子便酸了起来。
“你等着。”
他冷冷冲她道一句,当机立断地脱下了身上早已遍布划痕的外袍,长袍在他手中被迅速绕成一条坚固的长绳。
他趁着江呈佳不注意时,将她往身上一背,并用那条卷成长绳的袍子将她与自己紧紧绑在了一起。
江呈佳发着寒,有些虚弱,却还能认清现在的场面,她咽了口气,便挣扎道:“你这是做甚?快放我下来!你若如此,我便是你的拖累!”
哪知这个背着她,捆住她的男子却冷笑一声道:“江梦萝!你应该清楚的。你本来就是我的拖累。”
他唤出她的小字,冷冰冰的语气令她心口一震,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眼前扑面而来的敌人扬着长刀,举着长剑,射着飞镖。可身下这个明明已经疲惫不堪的男人却将她牢牢护住,像是突然被传授了绝世秘籍似的,身手矫捷,健步如飞,拼了命地在密密麻麻的乌浒兵中寻找出路。
江呈佳趴在他的背上,一只手勾着他的肩头,另一只手耍着长刀替宁南忧挡去了右侧袭过来的蒙面人。
数千名乌浒兵见宁南忧突然背起了一名身形娇弱似女子般的士兵,都忍不住奇怪起来,纷纷在心底猜测着,这名精督卫究竟是什么来头。
身侧护着宁南忧的几名浴血奋战的精督卫见此景,也不由腹诽起来,是什么人让他们冷面铁心的主公如此相护?
两人双绑,于这样千人混战的局面中,简直犹如脚上被绑上了铁石,更加危险。
他们一想,又忍不住深深担忧起来。而乌浒兵却与之相反的高兴起来,以为如此一来便有机可乘,会更加方便拿下这群精督卫。
然而夫妻二人如此一来,非但没有削弱两人的战力,反倒武力大增。他们二人从头到尾无交流,却非常默契有序配合着对方在人群中打杀。
终于,他们从包围中找到了一丝可以突破的希望。宁南忧瞧准时机一路披荆斩棘,厮杀出一条血路,朝荒山的南侧狂奔而去。
江呈佳回头望去,眼瞧着二十多名精督卫都跟着宁南忧朝南侧树林奔去,蒙面人带着数千乌浒兵在后追赶着。可宁南忧脚步生风,似乎比那些乌浒兵还要熟悉这座荒山,领着身后追着的吕寻一众人在林中左右穿行,很快便将蒙面人与乌浒兵甩在了身后。
眼见着他们渐渐脱离了危险,江呈佳终于松了一口气,吃痛的趴在他结实宽厚的背脊上,意识渐渐有些迷离,酸痛的手腕令她再也拿不住沉重的长刀,纤纤细指轻缓放开。
长刀便啪嗒一声坠了下去。
她将脑袋靠在他背上,昏昏沉沉地看着周身飞驰而过的树木荒草,觉得背部越发寒冷了起来。
宁南忧余光瞥见她靠着自己,渐渐闭上了双眼,心底没由来的慌张起来,于是冷声喊道:“江梦萝!还没出荒山!你不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