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稳则中原稳,中原稳则天下稳,确保洛都平稳是第一要务。
至于洛都之外,是何用意却是不得而知。
“告诉下面的人,洛都这些时日维持静默,天大的事也不准放信鸽。但有差池,卢金鳞可不是前车之鉴。”
小校忍不住抖了抖,都统领杀人从来都是不提前警告的,这次却一反常态,足见重视。
卢金鳞正是原扬州卫统领,因未及时上报吴郡私自造纸办报一事,被紧急召回洛都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右龙武卫大军南下的消息肯定捂不住,但只能叫他们腿儿着传递,绝不能过快传到江东,以尽可能确保用兵的突然性。
为了确保这一点,整个司棣的信鸽全部停飞,并进行了严密监控,如果出了岔子,后果可想而知。
卢金鳞虽然被处置了,但他的家人安然无事。一旦这次潜龙卫内部出了问题,大概就是直接灭族。
小校快步离去,黄玉来到略显低矮的窗台前,望着窗外尚未化开的积雪,怔怔出神。
他如今唯一的牵挂也就是那个心野了的大侄子,叫他去广陵接洽红毛夷也就算了,当此局势险峻时刻,竟然自作主张乱跑,真是岂有此理。
肯定是跟那小子学坏了,主观能动性太强,看见什么都要管一管,不搞点事情出来难受。
……
皇帝已经班师回朝的消息在洛都全面传扬开来,各方皆是哗然不已。
红毛夷炮击广陵的消息也在暗中传播,只是在潜龙卫的高压监控下,并未掀起太大波澜,造谣生事的人倒是被抓了不少,大多是外地客,有几个还是年轻的士子。
内阁的行文发到各府寺,府寺上下尽皆愕然,不管心中如何想,却无人敢于置喙,更无人敢拒绝。
哄皇帝开心嘛,人臣本分,不丢人,何况这次还有头最铁的姜云逸牵头。
只是翰林院方面却是掀起一些波澜。
墨家巨子赵夫子闲云野鹤了一辈子,一把年纪了竟然开始上班了。虽然他不懂造船,但总得网罗几个可靠的工匠操持,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不得不做。
骤然听闻内阁行文,当即勃然大怒:“竖子!竟敢逼迫我等行此谄媚之事?!”
道门张夫子也道:“这肯定不能忍!”
名家公孙夫子也附和道:“赵前辈,要我说,这就去把这公文呼在那竖子脸上,叫他晓得我辈读书人不是他的鹰犬!”
见这两个小暴脾气义愤填膺的样子,赵夫子只能强压下自己心中的不满,叹道:
“随他去吧,传达下去,谁爱写谁写。便是不写,还有人敢拿刀架在我等脖子上不成?”
公孙夫子微微愕然,心说前辈您这立场变得也太快了吧?上句还在骂娘,下句就跳反了?
张夫子也叹了口气:“算了,随他去吧,反正老夫没空伺候。”
三位常在两院操持的夫子选择隐忍,公文便被迅速传达了下去,翰林院中一片哗然。
本就一肚子委屈的名士们登时炸了,来找夫子出头,夫子们却众口一词,全凭自愿。
反应快的已经明白,夫子们是不想为这点破事去找那竖子理论,不然可能又要被大气一顿,那竖子肯定能讲出一大堆歪理来。
“我辈读书人来这里是为天下谋划大事的,不是搞阿谀奉承的!”
道德洁癖者愤愤然不肯罢休。
“省省吧,又没有迫你。”
“是极,谁叫人家‘不似人间客,应是谪仙人’呢?我等凡夫俗子,忍忍算了。”
听到如此说法,群情愤愤的名士们尽皆默然。
也不知最早是谁这般说的,反正洛都坊间已经传开了。
从来都是文无第一,若是旁人得了如此雅号,一定得鸡蛋里挑骨头叫他难堪。
可是那竖子的的确确超乎常人而近妖。
文能开宗立派,治国能开万世之新气象,诗词也冠绝当代,就差骑马打仗了。
忍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