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被抛入巨石的湖面,悠远的往事随着波浪一一泛起;冒出水面,暴露暗淡狰狞的面目。天子记得,都记得:当初那对美貌如花的表姐妹,是何等的宠冠后宫,占尽父皇的关注。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庶母’,让自己赔上了多少的小心和烦心。每当尹姬怀孕时,父皇又是多么的高兴,多么的隆重其事!
不知什么时候,天子的手掌下意识地握紧了母亲的手。
窦太后似乎对手上的受力毫无感觉,依然故我地发出结论:“美则美矣,无生男之福!”
‘美则美矣,无生男之福!?很好。对此,深为庆幸。’天子默然许久,慢慢放松了手劲,抬头:“凡母所思,儿遵命。”
“阿启,吾儿。”窦太后摩搓着长子,笑得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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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回宣室殿了。
负责书记的女官代笔,盖过太后玺,一切……已然就绪。
窦太后将缎帛交给将行,命令:“送至宣室殿今上。”
将行接下,行礼离去。
不一会儿,大内官微躬着身子,踩着小小步过来向国母请安:“皇太后。”他是来要皇太后玉玺的。
‘掌玺内官’是长乐宫中位阶最高的宦官之一,具体职责就是:保护和守卫大汉皇太后的那颗官方印玺——这方玉玺是国之重宝,只在需要用玺的时候才捧出来一下下。
窦太后凝思,挥挥手远远地吩咐:“晚间,来,取。”
大内官一惊,举目,只来得及见到皇太后长长的裙裾,消失在云母屏风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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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太后的寝宫内室,悄然无声。
阿娇躺在皇太后的榻上,从下巴往下紧紧裹着条红绫被——朱红底色上,绣满深红的石榴花和玄色的凤鸟,喜福吉祥。
老祖母慢慢抚过孩子浓密柔软的乌发,柔嫩的面庞,细腻的脖颈……再试试自己额头的温度,笑容绽现:热度,全退了。
被惊动,陈娇微睁双眼,慵慵软软地叫:“唔……大母?”
“大母在此。阿娇,”窦太后温柔无限:“感觉如何?”
“尚可。”娇娇翁主半梦半醒,小嘴张开,打个好可爱的哈气:“大母,暑热。”一觉睡来,都出汗了。
“暑热啊?勿忧。呶,阿娇持之,自然清凉。”窦太后从胸口取出太后玉玺,放到孙女怀里,笑盈盈地保证:“大母在,大母在!吾孙勿忧!””
“哦!”陈娇很听话地抱紧玺印,翻个身继续睡。
美玉微凉,很快带走了烦人的热感——阿娇渐渐入了甜甜的梦想^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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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黄昏,天子的宣室殿里,灯火通明。
长乐宫的将行才刚刚走。承载着大汉皇太后意志的织锦缎全副展开,呈现天子驾前——素缎上的墨字,笔体优美,排列有序;结尾处,皇太后玉玺的印痕,赫然在目。
天子挑着眉,看着眼前这方几不盈尺的锦缎,满脸的古怪。
横一遍,竖一遍,倒过来再读一遍……天子嘴角勾起,默默浅笑。
上翘的弧度在一点点地加大,加大,再加大。最后,刘启皇帝陛下终于撑不住,离开长案靠倒在软垫上,闷声‘呵呵’乐起来……很久很久……不息……
13…05 长乐、长恨
翌日,皇室宣布:
以条侯周亚夫之女,周朵翁主,为皇太子良娣,居右;
以栗夫人兄栗卿之女,栗氏,为皇太子良娣,居左。
以条侯周亚夫之庶女,周氏,为皇太子孺人;
以曲周侯郦寄之庶女,郦氏,为皇太子孺人;
以武陵侯萧系之庶女,萧氏,为皇太子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