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吞半吐的话,已足够!
秦内官自己浮想联翩,吓到连连喊冤:他虽不清楚具体是谁在皇太后耳边打了他的小报告,但高职宦官中有人一直想取代他,还是明白的。
长公主不说话,瞟秦将行手边的礼单一眼,微微一笑。秦大内官象被滚开的水浇到一样,将丝帛抽回^_^
“吾素知汝……汝非不堪之人!”长公主柔了声调,安慰着老部下:“然居高位,妒忌者多,窥伺者众,时时小心为上。须知……三人成虎呀,秦内?!”
秦将行趴在馆陶皇姐脚边,唯唯诺诺,感激涕零:差点就酿成大祸。若是为那份额外之财,丢了官位体面,就得不偿失了!还好,长公主肯透风给他……
长公主抬手虚扶,笑意不减;满腹的心思,却早飞回了汉宫——‘和番匈奴’一节,看刘荣也是够为难的;还是快帮他解决了吧!然后,刘荣和阿娇的事,也早些订下为好!如果等到栗良娣也怀了孕,栗夫人起了立娘家侄女为妃的念头,就多一层麻烦了。
。
八月下旬的某天,载着梁王室的车队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达长安。
出乎梁王意料之外,入京那天,他既没能见到皇帝长兄,也没能见到亲爱的太后母亲。只有司礼的高官们携带天子仪仗和龙舆恭候在城门口,等待引领梁王父子入梁官邸休息——没有接见,也没有家宴。
窦太后和天子不是不想见刘武,而是迫不得已不能见他。就在两天前,一钞风邪’袭击了帝室;威力所及,击倒无数。
只一日一夜,两宫之内,一片混乱。
长乐宫中,窦太后首先不支,陈娇紧跟着病倒。正当盛年的馆陶长公主还来不及安排好御医轮值,将平度公主送回生母居所,就卧床不起。接着,大家发现不需要送平度公主回金华殿了——小公主未能幸免,也染上了!
未央宫的灾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天子接到母亲生病的消息,正要启驾探望,走半路发现情形不对,被忠心的内官侍从抬回宣室殿。掖庭之内,贾夫人程夫人郑良人等后宫依次染病,小公主小皇子们倒下一半。
诸王的官邸,也陆续有坏消息传来。河间王病了,临江王病了,广川王病了,江都王病了……
其他贵戚高门,中招者也不计其数。位高年老如丞相陶青,年轻力壮如长公主次子陈硕,毫无规律可循。
长安城,一时风声鹤唳……
18…06 梁孝王
意识,于虚空间——游离不定。
此身……何处?在云中,还是在雾里?
咽喉处不断加重的干裂感拉扯着仅存的神智,向大脑叫嚣身体的需要。
艰难地呼唤:“水……水……”沙哑粗粝的发声,让窦太后自己都吓了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
一条有力的手臂伸到肩背下,轻松抬起老妇人的上身。清冽甘甜的水被小心地喂入口中,一路清凉,一路润泽。
“噫……”感觉好多了。窦太后微微舒了一口气,再度沉入昏睡。
。
浅浅的睡眠,本就不太安稳,又被来自内部的干扰突然打断。
“咳,咳咳!咳……”大床上,皇太后的身子痉挛性地躬起,旋即又反弹开。窦太后努力想睁开双眼,可眼皮好沉好重,直如灌了铅一样。
一股腥堵,从胸腹一径涌上喉头;冲击着因病而变得有些迟钝味觉嗅觉——恶心而难受。
力量,又在背后出现,扶持起老迈的病体,暖暖的,定定的。
“呕……”窦太后实在忍不住了,吐出来。
唇边,感受到的是丝织品特有的柔滑。污物行清;背后的支撑,稳如泰山。
玉杯口的边缘,轻轻触着了下颚和嘴角:“阿母,阿母!饮水呵……”
耳边是谁的声音,那么醇厚,那么熟悉,那么温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