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亚夫家和窦太后一系的关系本来就糟糕,还经得起再来个‘雪上加霜’吗?
无可奈何地驻足,周亚夫如鲠在喉,一时却又无计可施。
转脸瞅见也在往外走的新面孔,条侯不假思索对其重重‘哼’一声:“郅都……不过如此!”
‘怎么?我长得很像出气筒吗?’郅都低头翻个白眼,抬头时神色立刻恢复,继续举步安详地走出偏殿,只在心里头冷笑:‘若天子的宠妾如此作为,做臣子的当然要据理力争,即使为此丢掉性命,好歹能搏个青史留名流芳百世。可一个小一辈女孩……花骨朵似的,又是皇帝亲姐姐的亲闺女……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前一种是忠君报国的志士,后一种是以大欺小的鄙人!’
宣室殿东厢的偏殿,不可阻止地渐渐空了……
※※※※※※※※ ※※※※※※※※ ※※※※※※※※ ※※※※※※※※
飞檐,
琉璃瓦;
玉砌的雕栏
……水榭一半建在岸上,一半伸向水面。
这儿是‘沧池’的南端;烟波浩渺的未央宫沧池在这里转了个弯,形成一处不大不小的水湾。这里也是钓鱼的绝佳地点,湾中鱼儿汇集,且以肥壮者居多——宫里十多年,日复一日派专人到此投食的直接后果^_^。
油漆彩绘的龙头舟,泊在离水榭的不远处。在湖上逛了半天,皇帝看侄女有些乏了,就带着孩子下船小歇。
皇帝陛下背靠在四棱木柱上,微合着双目惬意地养神。鱼竿随随便便杵在一旁;钓竿前端,一根长长的钓线没入水面。
钓线一动,又一动!
天子不紧不慢地一抬钓竿,一条小鱼立刻被拉出水面。
“哇……”阿娇张圆了小嘴,一脸羡色,回头再看看自己的钓竿——竟然半点儿动静都没!
取下鱼扔进陶盆,天子对侄女笑笑,让内侍重新加上鱼饵。
胖胖兔蹲在盛鱼的陶盆边,两只兔爪子扒住边沿,向里面探头探脑。
某鱼一个翻身,尾巴拍水,淋了兔子一头的水。胖胖兔被吓地往后一蹿,跑去投奔小主人。阿娇掏出块干净手绢,给兔子抹抹脸:“胡亥,莫怕,莫怕哦……”
就这点功夫,钓线——又动了!
又是一条,皇帝舅舅又钓上来一条,比上次的还大!
馆陶翁主有些坐不住了,往天子舅父手边张张,收回自己的钓竿上看下看,又拽过钓线鱼钩检查。想不通啊:‘除了尺寸,两柄钓竿别无二致。至于鱼饵,也是从大舅舅的鱼饵盒里分来的。为啥舅舅所获颇丰,自己却一条都钓不到?’
不大会功夫,皇帝陛下又钓起两条鱼。
放活鱼的陶盆都快装不下了,可里面却没一条是娇娇翁主钓的!
‘是不是水的问题?我这块儿的水下有漩涡?’馆陶翁主趴到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往水面瞅啊瞅:‘或者激流?暗流?……’
小贵女和水平的距离——越来越近!
腰间一紧,抓着侄女的腰带,皇帝一把拖回来:“阿娇!!”
“阿大,”娇娇翁主拍着胸口,自信满满地宣布:“阿大,娇娇不怕哦!”
“不怕哪?”看着骄傲的小家伙,刘启皇帝陛下哭笑不得,一时无语:“娇娇……不怕,阿大怕!”
“咦?”陈娇摸摸耳朵,十分吃惊——天地间最伟大的皇帝舅舅,也有怕的时候?
‘三月春归,可水还是冰冷的。要是掉下去,就算及时救起来,也必得伤寒。’想起成年人得上都不一定能存活的寒症,天子大有不寒而栗之感,急忙把小家伙拎过来放身边坐着——还是就近看着吧,保险!
“阿娇,鱼天性机敏,虽悠游于水下,然……”皇帝陛下详细讲解‘耐心’对钓鱼成功的重要性。别看鱼儿在水里,警醒着呢,稍有动静就知道。象她那样在岸上跑过来跑过去,就是有鱼也给惊逃了!
说着说着,皇帝朝边上随侍的宦者令丢个眼色。张方会意,倒退着走出去,待行远了,转身拐入水榭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