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刘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位拥有二三十个皇子皇女的兄长何曾亲自动手带过小孩?他哪里会有育儿经?
天子与长姐对望一眼,相视而笑。
默契,在姐弟间——昭然。
。
时间倒转……
那时,长公主的宝贝闺女还没学会说话,张嘴顶多是几个单音节;刚会点儿走路,跌跌撞撞迈着两条短短小胖腿,哪儿都想去哪儿都想碰——正是小孩子最好玩最有趣的年纪。
和所有孩子一样,小女娃被热情奔放、变幻不定的火焰迷住了,老是往火盆火炉这些高温高险物体上凑。任凭母亲和祖母怎么拦都没用。
“哦,翁主!”
“小心,小心……”
“翁主!呀……呀呀!”险险地又拦住一次。
长信宫中,草木皆兵。
那天,窦太后在内殿午睡。来长乐宫探望母亲的天子在外殿中旁观半晌,突然笑了笑请姐姐过来说道:“阿姊,吾有一策,不知阿姊愿用否?”
长公主一半注意力用于盯女儿,一半心思留在和弟弟的对话上:“陛下,甚?”
天子挑挑眉,向姐姐做了个‘请附耳过来’的手势。
馆陶长公主见状,靠了过去。
……
一只青铜火炉,一只精美华丽的青铜镂空大火炉!
透过巧夺天工的镂空花纹,阿娇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跳动的火焰,美丽、炫目、变化万端、似梦似幻……
刘嫖长公主举手,将手掌慢慢贴在青铜炉壁上试了试温度;然后,向蔡宫女使了个眼色。
蔡女心惊肉跳,迟疑着犹豫着,就是不敢动手。
“嗯……蔡?”长公主的目光,越来越锐利,如一柄出鞘的龙泉剑:‘你敢误我的事?’
蔡女一哆嗦,知道避无可避,只得抖抖地抓过小翁主的手;心一横,将白白嫩嫩的小胖手按在炉壁上。
“呀!哇,哇哇……”阿娇被烫到了,痛叫着挣扎,想要缩回手。
蔡宫女用力按住,不放。与此同时,一张俏脸看向长公主,默默期待着……
长公主紧锁眉头,心痛不已,面色都白了;但还是遵照大弟的要求,坚持着数完‘甲、乙、丙、丁、戊、己’才示意宫女放人。
终于等到命令,蔡宫女如释重负,心急火燎地放开手。只这一会儿,原本雪玉白嫩的小掌红了一大块。
“呜……呜呜,阿母哇,阿母……”小女娃咬着才学会的称呼,连哭带喊扑进母亲怀里,嚎啕大哭。
“哦,阿娇,阿娇,”长公主飞也似的打开烫伤药的药盒盖子——早备在手边了,太医新调配好的——眼明手快为女儿上药。
清凉的感觉,让小贵女感觉好多了。娇娇翁主搂长公主的脖颈撒娇寻求安慰,期间更是频频指着恶毒坏宫女,口齿不清地向母亲告状:“阿母,恶,恶……”
仔细看看女儿的手掌,再次认定是轻伤中的轻伤的确不需要传太医,长公主抱紧宝贝亲一口,马上义愤填膺地叫管事的大内官进来,命将犯事的倒霉鬼拖出去打:“挞三十!”
‘噼’‘里’‘啪’‘啦’……
竹杖挞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很怪,不太响,却如针尖般无孔不入。一点点刺入耳膜,再伴以女子悲悲切切的哀号和叫痛,令闻者不由自主的胆寒。
殿宇内,长公主正在给女儿喂肉糜鸡蛋羹——
食物,总能分散注意力,减轻痛感。
鸡蛋羹蒸得很嫩,一勺子挖开,横截面真如羊脂般光滑细腻。阿娇咬一口却不肯咽下,眼睛随着不断传入的讨饶声转向室外。
“啊……呀,阿母,嗯……啊哇……”娇娇翁主努力想表达什么,只是苦于讲不清楚。
“阿娇,咽!吞咽!”长公主见了,赶紧把玉碗交给侍女拿着,自己则抱过心肝连拍女儿的后背,叮咛先把鸡蛋羹咽下再发声——边说话边吃食物很危险,搞不好会呛死。
听话地咽下吃食,小贵女指着门口,依旧“咿咿呀呀”奋力‘说’着什么。气鼓鼓的小脸,显然余怒未消。
“阿娇,阿娇,”长公主亲亲摸摸揉揉,着力安抚自己的女儿:“阿母知之,知之……”
‘讲’完,娇娇翁主眼圈一红,伸出小手给阿母看,那只被严重烫伤的手——伤势看起来‘极为严重’,烫红的部分差不多占小手掌的五分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