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地,袁盎笑了,笑得万分开怀:重登禄位之后做一段时间,然后就辞官回家。这样,就算给自己的仕途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同时,也为袁家子弟以后入仕做官,留下足够的资本和铺垫。
“袁公,袁公……”步行中的袁盎,忽然听到街那边有人呼唤。
隔着车马川流的街道望去,街对面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由一中年男子搀扶着,正向袁盎行礼。两人的相貌很相似,显然是血亲;老人手中,赫然是一柄装饰炫目的长拐杖。
‘陈氏?这对父子,可真是急啊!’袁盎向侧迈出一步,做出避不受礼的谦虚姿态。
长拐杖上的特殊纹路和装饰,袁盎认识,那是先帝赐给天下长者的‘王杖’!专打官员不法、贵人失礼的!!当年他还是在职高官的时候,就得避让七分;如今他是‘白身’,就更甭提了。
陈氏老人手持王杖,目光迷茫地站立着。他的儿子叫过仆人照顾父亲,自己则东躲西蹿地跑过街道,向袁盎行礼问道:“袁公,袁公,敢问……”
“成矣……”袁公淡淡回答:“为天使,往赴三越之地。”
“三……三越?”陈家子喜出望外;满口道谢着,回身向父亲报喜去了。
袁盎在这边,有滋有味地看着陈家儿子连蹦带跳地挤过车流,冲回对面;看着做儿子的指手画脚向父亲报告;看着当街的父子俩,欢天喜抱在一起;看着陈氏老人又一次向自己方向施礼。
‘啧,陈午还真是讨人嫌啊!’袁盎耸耸肩,再度摆出最谦虚的态度,恭恭敬敬回礼;边做,边安慰自己:好歹看在这对父子送来的那么多黄金美玉份上,多回几次礼也是值得的^_^
对面的老人家呈乐不可支状,大吵大嚷地吩咐儿子:“吾儿呀,置酒,置酒,今宵摆宴!合族同庆……”嫌不过瘾,陈老翁竟一步跨进车流,挥着他那柄长杖,迎风——当街——起舞?
即使见多识广,袁盎还是被惊到了:上帝,这可是长安城最繁忙的街道啊!
只见陈氏老人明明老眼昏花,却无所顾忌到处横冲直撞;逆着车流的方向一面转着圈,一边大笑大叫:“快哉呀!快哉!”他的儿子老神在在,领着仆从紧随父亲,一旁保护。
马嘶,人叫;磕到,碰到——街道上的车流和马队,当即陷入一片混乱。
几个马夫或车主,要么伸出头开骂,要么亲身跳下来想将这几个引发交通堵塞的捣乱分子拿去见官。然而,当目光触及‘王杖’,所有的谩骂和行动虎头蛇尾,消声匿迹!
“王杖老!”袁盎浅浅地一笑,在夏日明媚的阳光下悠悠然欣赏起这出别出心裁的街景:比蜗牛还慢的马车,敢怒不敢言的骑士,逆向起舞的白发老人,炫目的王杖,视而不见的巡查军队,指指点点的行人……还有,长安城浓绿的树荫和如火的夏花^_^
16…07 皇帝舅舅
锦绣交辉的红色纱绡上,铺满了缠枝的石榴花、石榴果和鸾凤。纱绡被的中间高高隆起,鼓成一个看上去很喜气的——包包。
“阿娇……”
包包,一动不动。
“阿娇呀……”好几个声音,汇在一起呼唤。
包包非但不张开,还往里缩了缩。
“阿娇乖呀……”声音更软更柔,充满了怜惜和温暖。
喜包摇、摇,还是没开。
薄皇后、长公主、城阳王后、贾夫人,四个大人面面相顾,无言——强不得,逼不得,劝不成,该拿这发脾气的小翁主怎么办?
束手无策( ⊙ o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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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传来通报,天子和太后回来了。城阳王后慌忙行礼告退——作为臣妻,她是不能和天子共处一室的。
不管几个女眷的敬礼,皇太后一进第一句话就急急问:“阿娇进食否?”
长公主拉住母亲,哀叹:“阿母,阿娇……委屈呀!”果不其然,对馆陶长公主来说,错处永远是别人的,绝不会是自家女儿的。
想到孙女背股摸上去又烫又肿的触感,窦太后的鼻子一酸:原来都是柔嫩细腻、如玉如脂的!她怀里精心呵护大的阿娇,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啊?!
“阿娇……”窦太后谈向前,想抱抱孙女;没想到却被天子拦住了:“陛下?”
天子捏捏母亲的手臂暗示,移步到榻边,对着纱绡被包包:“阿娇,阿娇?”
包包动了动——有反应。
天子故意发出不悦的话音:“阿娇不见阿大,阿大去矣……”
包包摇摇,晃晃,终于开放:“阿大……”
湿漉漉的大眼,红通通的小鼻头,乱蓬蓬的头发……天子暗叹一声,向侄女张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