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么?’陈娇眯起眼,怀疑地瞅瞅刘彻表哥:话说这位的信誉度,可不怎么高呀!
“阿彻,阿娇……”薄皇后听说得越来越不成话,想出声阻止。袖子被拽了一下,回头,见是夫姐——馆陶长公主对弟妹淘气地眨眨眼,再眨眨眼。
馆陶翁主站起,走到胶东王面前像模像样地谈判:“从兄,有言在先:美,纳之;不佳,退之?!”不要以为她比他小,就好糊弄——‘以次充好’这种伎俩,想都别想,她绝不接受。
“诺,诺诺!寡人岂敢欺阿娇。”刘彻努力点头,送出最甜蜜的笑容,表达十二万分的诚意。
陈娇暂时满意了。胶东王刚松口气;细心周到的窦绾贵女,好心好意提醒:“若生女何?且幼儿喜怒无常,哺育照拂,烦难无比,费时耗力!”
“呀,烦难?!”娇娇翁主立刻生出打退堂鼓的心思:如果很麻烦,她也不要了——维护费太高,没意思!
“不烦难,不烦难。”胶东王几乎想冲上去踢窦表姐一脚,这不是破坏好事吗?定了定神,刘彻赶忙出谋划策,使劲儿鼓气:“杂务,可尽托保氏奴婢。阿娇忙时不见,闲时逗弄,何其乐哉?”
“有理有理!”阿娇煞有介事地颔首,表示同意。突然想起要保姆要侍女必须母亲同意,扭头赶忙问:“阿母?侍从……”
“扑哧……”长公主憋不住,终于笑出声来。
薄皇后实在听不下去,向婆婆求助:“太后……”您好歹管管吧!这是把大汉皇子当什么了?
大汉皇太后没让儿媳妇失望,以母仪天下的风范一句解决:“吾女,召保氏乳母待命,适时入长信。”
“嗬!”薄皇后显然无福消受此等幽默,错愕当场。
“谨遵皇太后之命!”馆陶长公主如真似假领命,礼行到一半,伏卧席上笑到喘不上气。
好容易平复了点呼吸,皇姐断断续续问了不起的侄子:“阿彻,赠弟之举,汝母意下如何?”
汉国胶东王整整衣冠,向窦太后中规中矩行了个大礼:“得入长乐,蒙大母恩养,乃人间至幸;彻恨不能以身代。孰人不识好歹,非议乎?”
“大善!”窦太后抚掌,淡笑:“孰人非议?”
目不转睛盯着祖母太后说完,刘彻若无其事完礼;一身轻松依回薄皇后怀,指着不远处宫人手里捧的点心盒,欢欢喜喜嚷嚷:“阿母,彻饿矣!”
17…04 ‘和亲行’之 石美人
胶东王刘彻被椒房殿派来的人接走,和薄皇后汇合,一起去皇太后的长乐宫了。
儿子走后不久,王美人就没了精神。无精打采地吩咐一声,让等食物好了直接送进她房间,王美人就由侍女扶着先回卧室休息去了。
三位公主彼此看看,也没了玩闹的兴致。草草收场后,就按母亲刚刚分派的任务,各司其职,各自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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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掖庭去往太医署的路上,阳信公主领着两名宫女疾步而行。三双精致的木屐,踏在几层青石铺就的长长宫道上,一路行来没一丝儿声响。
现在离中秋还有几天,未央宫的花苑之中是满眼的红懒,和翠滴。初秋的绿叶,每一片似乎都被抹了油,淡淡的泛着一层光;层层叠叠的叶和着满树的果实压下去,迫得枝条快支撑不住的模样。
“阳信,阳信公主……”身后传来的呼唤声,使阳信公主停下了脚步。
慢慢回转身,王美人家的大公主躬身,行礼:“阳信见过石美人。”
秀雅高挑的宫中贵妇抬手虚扶,含笑问:“阳信公主,步履匆匆,欲往何处?”
阳信微垂着头,细声答道:“奉母命,往太医处取药。”
“药?”石美人一副好吃惊的表情:“王美人染疴耶?”
“非,非。”阳信微红了脸,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母亲怀孕,做儿女的来提,总觉得太羞涩。
疑惑地看了一会儿,石美人猛然了悟:“王美人莫非重身?”
阳信公主害羞地点点头。
“呀!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石美人迅即送上一连串恭喜。
“阳信代家母,谢石美人盛意。”大公主娴熟地敛衽,为礼,站直。不知为什么,阳信总是觉得:这位后宫中有名的贤德世家女美人,并不是真心道贺;虽然此时对方脸上的笑容,比刚才的更深更浓。
说完一番家常,石美人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拿着饶有兴味的目光,不停地上下打量这位王美人家的大公主。
阳信被看得心里一阵阵发毛:“石美人……”
贵妇表现得有如一名纯关心邻家女孩的好心阿姨:“阳信公主,贵庚?”
阳信:“禀美人,二六。”
“二六,大好年华呀!”石美人发出丝丝叹息,神态带着点忧伤,不知是在追慕逝去的年华,还是在感怀岁月之匆。只有那双灵动跳跃的眸光深处,才些许透露处贵妇人的真正心思:过了年,加一岁,就可以嫁人了——而‘和亲’,也是嫁人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