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是不会上当的,对吧。”
色孽,微笑着对苏荆说。祂依然以苏荆的面目出现,二人就站在这片草原上,仔细看的话,前方有一座秀丽的山峰,山峰上则是错落的神殿,以山峰为中心,周围的景物如同一个个大型同心圆般旋绕在山峰周围,而苏荆现在就站在这同心圆中的一环。
“我是色孽,而在大多数人类眼中,我是宇宙中的万恶之源——之一。而没有人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力量来自于智能生物的情感。”
色孽和苏荆并肩在草原上漫步,苏荆注意到有一些茫然的人正坐在草原上,一动不动地像雕像一般呆在那里。
这也许将成为他的下场。
“我之所以成为色孽,不是说我想要成为色孽,而是因为……这个宇宙中的生命欲望形成了一股概念的具现化,我才得以诞生——感谢那些灵族的孩子们,多么可爱的文明啊,纵欲、欢愉,这股力量如此强盛,以至于我把它们全吞了下去……有些竭泽而渔,是吧。不过刚出生那会儿谁也控制不了自己的食量,对吧。”
色孽用苏荆经常能够在镜子中看见的那种无害又纯真的笑容说。
这里是亚空间中色孽的神国。
苏荆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了这一点,他的心灵被带到了这里。色孽的后花园,祂的领域,可能是整个宇宙中最危险的地方,还没有人能够从这里心智健全地离开。
亚空间是一个完全不可预测的世界,色孽抓住他的手,带着他向前走去。每前进一步,苏荆眼中的世界就会大幅度地剧烈变动,而唯一指引他前进的,就是色孽本人。
“与其说我是人格化的情感结晶,倒不如说我是原罪的代言人。”色孽评论道,“我的行事绝非无常,倒不如说,我就是欢愉之代行者。虽然我依托于混沌而生,但我等便是混沌中那混沌秩序的凝练。我的行为并不是因为我有意识地为恶,而是因为……在我看来,我就是世间的真理。”
“……所以?”苏荆扬起眉毛问道。
“不要怕。放轻松。”色孽露出一个微笑。
二人下一瞬间现身于一座露台之上,在这里可以看见色孽的大半个神国。装饰奢华的两只单人沙发相对而置,中间的圆桌上倒摆着两只水晶高脚杯和一瓶红酒。
“请坐吧,异位面的旅者。这是来自地球的古老珍酿,绝无污染。”色孽优雅地陷入沙发里,一个戴着薄薄黄金面具的侍女——苏荆注意到了她身上不易察觉的羽毛与长裙下的鸟爪——为二人斟上了红酒,然后行了一礼便退去。
“……”苏荆没碰桌上的红酒,他把身子同样埋进柔软滑腻的沙发中,面料相当高级。
“不是人皮。”色孽轻易地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用一种小型兽类的毛皮手工制成的布料,是灵能的绝缘体,所以很珍贵。不过对我来说它的价值在于……非常滑腻柔软。”
“你想要什么?”苏荆单刀直入。
色孽用他自己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让苏荆觉得自己会被这位邪神的眼神所撕成碎片。在祂熟悉又陌生的眼眸里,转动着的是亿万年永恒不灭的纯然力量。
“你的灵魂。”色孽说。
“价格很高。”苏荆说。
邪神把自己重新丢入沙发里,纤细的腕骨轻巧地转动着,抿了一口高脚杯中的红酒。
“价格,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理论上来说我可以强行腐化你的心灵,把你丢入欲望的漩涡,用官能的毒剂一点点腐蚀你的神经……很粗暴,但是每次都会见效。而且速度非常快。”
邪神沉思了两秒钟,似乎在斟酌自己的语言。
“但是……那样就没有美感了。”
“同意。”苏荆也抿了一口,“引诱一个人的灵魂是一门古老又精致的手艺活。这是一种一对一的较量,不是用暴力,而是在古老的法则下去……说服对方。”
“你说起话就像是我本人。”色孽微笑起来,“因为我如此喜爱你,所以我可以给你副手的位置。嗯,这句话只在你与我之间说一说,我的王子之一,亲爱的福尔根(堕落的帝皇之子军团基因原体),他太傲慢了。有的时候甚至因为艺术理念的不同而蔑视我的权威……我不介意你稍微教训他一下。”
“说老实话,我并不认为我的灵魂有什么特别珍贵的地方。”苏荆把高脚杯放在桌上,“除了我身为时空冒险者的身份之外,我并不认为你对我的灵魂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如果说冒险者的话,这个宇宙还会涌入更多的冒险者,他们的灵魂随你怎么巧取豪夺——我都没什么意见。”
“不,这个是这么计算的。”色孽竖起自己的手掌,异常坦诚地说,“一个质量特别高的灵魂——特别是你这样有着特殊才能的强者,顶得上一千万个凡人的低劣品。再加上你是机械之神的弟子,如果能够拉拢你的话,对那位人类皇帝陛下的胜率就提高了许多。”
“我的老师恐怕不会因为我……而和皇帝断交吧。”苏荆大概知道大机械师路德维希阁下在这个宇宙中的事迹,红胡子在吞噬了火星地下的虚空之龙后就成为了本宇宙的机械之神,机械神教的本部火星便是他掌管的星球,与人类帝国是长久的坚实同盟关系。
“或许吧,不过我们赌得起。当初年轻的荷鲁斯也让我们四个混沌神祗协力才得以感化……不过非常值得,大赚了一笔。”色孽打了个响指,悦耳的悠扬轻音乐在周围响起,“命运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谁也说不准接下来会怎样发展。例如一个普通的中世纪星球上埋藏着灵族的废弃网道入口,或者说一个没落太空亡灵墓穴中存储着星神的碎片……这都是很难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