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卿盯着他看了半晌,莫名其妙的,就是想看他。她做了俩人生离死别的梦,真想拍醒他,让他发誓:我不会死,我要在公主身边待一辈子。
不过又想,要是真这么做,卓旸这个人呐,肯定会嘟囔抱怨着说她疯了。嘟囔一阵,倒头再睡。
那时与卓旸初识,他在她心里,是古板正经的小心眼。敬亭颐允她撒欢玩耍,他却说不合理,不可以。她邀请他同席用膳,他像是听到什么荒唐事一般,坚决说不行。
那个时候,她天天腹诽。同样的事情,敬亭颐能做,为甚他不能做。
后来她慢慢了解他。他呀,完全不是什么古板先生,而是玩心颇大的年青郎。她总觉得,卓旸眉眼间溢着藏不住的桀骜跅驰。他喜欢用玩世不恭的话,用随性自在的动作,逗弄她。
她总在他面前抱怨,“卓旸,你怎么老是惹我生气。”
其实这不过是气话。她不是爱生气的人,更多时候,是天真懵懂的乐天派。敬亭颐纵容她,卓旸与她玩闹,她喜欢过这种轻松日子。
她想说:“卓旸,你从没惹我生气过。那晚在青云山说恨你,是诓你的。”
今下她已经理解了先前卓旸的拘谨与严厉。
后来成了婚,敬亭颐无意提到,非亲非驸马者,不得与公主同席用膳。敬亭颐问:“您可是国朝的公主,怎会不了解国朝的律法?”
她确实不懂。
律法是写给有犯法风险的人看的。她这辈子都会困囿于四方院墙内,偶尔出门打牌游湖,能犯什么法。
正因不懂,所以许多事做得肆无忌惮。
现在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肆无忌惮的底气和勇气。她可以不懂,但卓旸不能不懂。
那些抱怨不解的事,今下都随直愣愣的冰凌一道消解了。
浮云卿从小动物兵里,挑选出一只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狗。一队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动物兵里,掺杂着一只浑水摸鱼的小狗,真是不协调。
她把小狗放在手心里,趿鞋下床,将小狗送到卓旸欹靠的枕头旁边。
两只小狗并排睡,无忧无虑无人催。
这两日,她与卓旸在内城外城转了几圈。随手捞过来一个当地的百姓,问:“巩州哪里有沙漠?”
百姓回:“沙漠嚜,站在崆峒山顶,能望见凉州的沙漠。”
言外之意就是,巩州境内没沙漠。要看沙漠,要么登巩州远眺邻州的沙漠,要么出境到凉州去。
诗人写“瀚海阑干百丈冰”,指的是每每逢冬,陇西的沙漠就会覆盖上无数层厚冰。
中原的孩子活了十六年,从没见过沙漠。浮云卿想,来都来了,干脆站在崆峒山顶,看看沙漠奇景罢。
想及此处,激动难捱。次日顶着俩比铜钱大的黑眼圈爬山,被卓旸笑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