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间地面开始震动起来,然后越来越剧烈,雪亮的闪电照在滚滚而下的泥水和山洪上,洪水夹杂着巨石和土块席卷而下,将城内平民的惨叫和怪物的嘶吼一同掩埋。
将军站在高处,整个人被暴雨浇得湿透,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世上或许真有“天命不可违”一说。巫师默默站在他身后,随他一同被雨淋湿。
将军凯旋,回到都城,底下人只上报说城内人拼尽全力抵御外敌,无人生还。
然而果真如巫师所言,王上昏聩,整日寻欢作乐,朝内关系盘根错节,一团乱麻。
有人嫉妒将军位高权重,又不知从哪得知了大明山一战的真相,整日进信谗言,在都城四处散播谣言,称灭城全因将军因一己私利,想要军功牺牲百姓,身上罪孽深重。怂恿城内民众一同上书请求王上查清大明山真相。
桩桩件件,堆叠在一起,王上忌惮将军功高震主,又觉得他杀孽太重,终于在几年后寻了事由将其下狱,又下令处死。
行刑当日下着大雪。
巫师走上行刑台,如今以他的身份,去到哪里都无人敢拦,几年间他冷眼旁观一切,终于在最后时刻来见将军。
寒冬腊月,巫师单膝跪在他身前。
他满身奢侈繁复的金饰品和华丽的羽毛微微摇晃,与将军视线相对,像是多年之前两人第一次相遇那样。
只不过身份对调,巫师身份尊贵,而昔日的将军已成阶下囚。
将军偏开视线,巫师伸手强迫沈寒潭看着他,说道:“我曾经跟你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做到,如果你现在想要离开,我有千百种办法可以带你走。”
沈寒潭在寒风中摇头说不必。
他想救的人最终推他入死地,他想救的国家摇摇欲坠而无人在意。
也许这就是命数使然,但他还是不想离开。
“白述!”
好,好,巫师气极反而笑,重重甩开手。
刽子手手起刀落,殷红的血沿着刑台一路淌到雪中。
王上终究心中有愧,以告慰亡魂的名义在大明山修了将军冢。
巫师上书说将军生前杀孽深重,死后魂魄犹有可能祸及人间,主动请缨前往大明山,王上本就信任他,答应得很干脆。
三年后将军冢修成,巫师在墓之外建了幻阵,锁住亡魂让他们永世守护在外,防止外人进入,又用术法杀死了所有工匠殉葬。
将军墓深处有两个棺并列而立。
巫师却没有躺入他为自己准备的棺椁,而是带着尸骨躺进了主棺,在棺中自杀身亡。
将军离去后国家只存活了不到一年,便被邻国攻占,王族尽数被处死,又是一片血流成河的苦难。
而将军冢内,漆黑的铁链层层缠绕,好像里面纠缠得再也分不开的两具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