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说,这还是几个月前太太给你的那一笔钱,小少爷出生了,就当做是爷爷奶奶给孙子的……”
静知忽然冷笑,她抬起下颌,倔强开口:“非同没有爷爷奶奶,他只有爸爸妈妈,不,他的奶奶已经去世了。”
安城不善言辞,见她不收,急的汗都出来,“傅小姐,您就收下吧,不然二少又要骂我了。”
“安城,你转告他,我不会收的,我和他之间,从这一刻开始,恩怨全消,我不会再回来,这一生,我和他,生既不幸,绝情断恨,孤身远引,到死不见。”
静知想起许久之前念书时看古龙的小说时,白飞飞对沈浪说的那句话,此刻,却被她脱口说出。
时光像是飘飘扬扬的风筝,冷不丁的手一松,这一辈子竟就过去了。
安城见她脸色雪白,而一双眸子却是乌黑澄澈,干净逼人,他心底喟叹一声,将卡收起来,复又拿出一个大信封,“你出国的手续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在美国待上两周,两周之后签证到期,您和三少爷可以选择留在美国或是离开。”
静知忽然觉得喉咙堵的难受,她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捏的发紧的疼,她知道他那样骄傲自负的男人,肯做到这一步,确实太难,她若要说自己没有一丝的动容实在太矫情,虽然这一切的过错因他而起,但她还是想要真诚对他说一声谢谢。
“帮我转告他,说我很感谢。”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她伸手接过信封,一模一样的信封,六年前他递给她,斩断她对他满腹情丝,从此天涯远隔,改写她的命运。六年后,又是他放她自由,给她新生,成全她的心愿。
这是宿命。
安城说不出话来,恰好苹苹出来,静知要苹苹带他下楼,关好了门。
她站起来,走到妆台前,将信封搁下来,心中游移再三,终究还是将妆台下最底层的抽屉拉开,她捧出一个小小粗糙的木盒子,打开来,看到里面安静躺着一把桃木梳,她将梳子拿出来,半转了身举起梳子迎向窗外透入的亮光。
没有阳光,可那雪反射的天光却是那样的刺眼,她眼眶一阵的酸胀,渐渐淌下泪来。
那精致的桃木梳上,在手握的地方刻了两行又细又小歪歪扭扭的字,若她像以往那样,看也不看就把梳子丢在一边,若她今天不心血来潮的将梳子拿出来,若她不仔细的去看那梳子的每一个地方,若她就这样遗忘掉他送她的东西,就这样孑然一身的离开,她也许一辈子都看不到,看不到他亲手为她刻在木梳上的字。
就像是没有离婚时,她过生日,她买给他的羊毛衫,她在一个细细的布条上绣上了他们两人的名字,就像是他出差离开那前一夜,她在雪地上写下的那一行大字,而今,他悄悄的学着她,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是对她动了真心。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孟绍霆想和傅静知一直在一起。
她就那样呆住,那两行字迹很难看,是真的很难看,可她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一遍,她把梳子重新收好,她重新关上抽屉,她想要站起来准备离开了,但她忽然间跌坐在椅子上,她就那样直愣愣看着妆镜中不停落泪的自己,这一生经了万般苦楚,但她是第二次这样汹涌落泪,她想起了爸爸的静园,她想起了静园化成平地的那一天,她只觉得她此刻就像是那一天一样悲伤,她很想狠狠的哭一场。
她缓缓的趴在妆台上,肩膀渐渐开始耸动起来,终是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失声。
窗外,雪下的纷纷扬扬,万籁俱静。
这白色遮盖住了世界上所有的肮脏,让这天地看起来像是少女一样干净。
静知哭了很久,她只觉得自己这一生的眼泪,总算是流尽了吧。
她是真的预备原谅他,但是也是真的决定就这样离开了,对,离开,永远的离开。
情深,向来不寿。
乘车从西郊别墅出发,去机场的路上可以远远看到孟家老宅,爸妈的墓地都去看过,告别,托付安城要他清明节不要忘记来代她看一看父母。
唯一的遗憾,她没有办法再看一眼静园了,哪怕是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酒店,或者别墅,或者高尔夫球场的静园,她都看不到了。
静知坐在车子里,紧紧的抱着她的非同,那小家伙还是憨憨的睡着,把口水流在她的胸前,苹苹给她收拾了一大堆的东西,但她都没有带,她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箱子一个手袋。
手袋里有一个木盒子,木盒子里装着他送的梳子,她在下楼之后,又回去,带走了它。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带走它,只是脚步不受控制的回去,在走出别墅的那一刻,静知忍不住的回过头去,别墅渐渐变小,渐渐看不到,她闭了眼,在心里默默的对他说,孟绍霆,我不再恨你了,我会试着原谅你。
你好好的待曼君,你也值得她这样深爱你,就像是我虽然这般不好,但绍轩也在深爱着我一样,她会深爱着你,一直一直爱着你。
在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无条件的爱着另一个吧,绍霆,我学会珍惜,你也要慢慢的学会,学会珍惜你身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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