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橘的粳米牛奶粥又奉上来了。配着饽饽煎蛋糟鹅掌,再有青碧小菜,小小一盘饭菜,色香味齐全了。水衍吃得肚儿圆乎,告辞娇妻去了。
迎春就着余下吃了半碗,亲自张罗婆婆早餐,日怎么也要表现表现,不能让婆婆挑剔说媳妇拿大,不孝婆婆。
辰时正,观动静叶儿颠颠来报,说是老太太屋里响动了。
迎春便带着晴雯秋儿往水母房里来请安,恰逢月姨娘在替水母梳头,迎春就上前替下小丫头,递个发簪发单什么。及至水母穿戴起来,迎春又帮着抿抿衣褶子,正正发簪钗环。及至水母净面,迎春顺手就把自己给婆婆备下的香胰子,香膏子奉上。
水母闻着味儿正就笑领了:“生受你了。”
迎春就笑:“这都是媳妇该当呢!”
这边梳洗完备了,绣橘带着小丫头提着食盒上房来了。及至水母出得外套间,早餐上桌,却是两份摆着,除了迎春这个新媳妇,表姑娘云英也备下一份来,云英点心竟然是各色花卉,红红黄黄,颜色十足。
绣橘晴雯当即变了脸色。绣橘一早厨下准备早餐,云英分明知道,却也捣鼓这样一份东西出来,特特奉上,什么意思?难道跟自己姑娘打擂台争锋?
绣橘尚好,晴雯眼眸就冰锥子一样锥着云英了。云英虽未回头,却觉得脸颊火辣辣了之发烧。
丫头们的水母月姨娘都发觉了。水母看眼月姨娘,并不半分情绪。再看一眼晴雯,觉得这个丫头过于霸气了。云英毕竟伺候水母五年了,人心没有不偏的。
迎春却没什么紧张,此念头微微一哂,看来凤姐条丝帕子浪费了,别人根本看不懂。迎春瞬间笑意满脸堆起,心里只当她伺候多年习惯了。
迎春故意仔细看了看云英的早餐,面上并无恼色,却是对着水母羞赫一笑:“不知道云英妹子这样巧手,媳妇所准备这份就不够看了。”
云英闻言正要谦逊几句,迎春却把自己所作早餐一一摆放起来:“不过,云妹妹这些都是甜腻之物,媳妇这份就偏清淡,婆婆就勉为其难尝尝媳妇这碧米粥吧,虽然没什么特色,贵在米源稀罕。”
放好了点心,又对绣橘招招手:“再有媳妇昨日听见婆婆偶尔咳嗽,恰好我嫂嫂昨日给了一篮子雪梨,媳妇就给婆婆做了冰糖川贝雪梨盅,婆婆吃着好呢,媳妇临晚再做一盅来,婆婆吃个三五日,包管咳嗽消除,咽喉不燥。”
迎春说这话,绣橘已经呈上来,红红枸杞,雪白的梨肉,晶莹的川贝小颗粒,看着养眼,闻着香糯。水母这几日却是有些喉头瘙痒,不时咳嗽,看着这梨盅色泽喜庆清爽,听着功效也好,遂先用了梨盅,觉得十分顺口。少时一盅便用尽了。水母又用了小碗碧米粥,看着核桃大小金黄的饽饽煞是可爱,忍不住吃了两个。又拈了两个荞麦饽饽,最后又把云英的花色点心吃了一块,水母放了筷子:“今日够了。”笑看迎春:“少奶奶好手艺。”
迎春笑道:“除了这梨盅是媳妇亲手所作,其余都是绣橘丫头功劳,媳妇可不敢邀功。”
水母看眼绣橘点头:“好丫头,摸样俊俏,手也灵巧。”
绣橘忙着福身:“太太谬赞了,这些手艺都是我们姑娘教导,我们姑娘在家惯常研究药膳点心,替我们老太太太太调理脾胃。”
水母笑看一眼身边大丫头翠环,翠环便奉上两个荷包,绣橘云英一人一个。水母再看眼月姨娘,月姨娘便捧出一个紫檀的盒子来。盒子表面油光闪亮,也不知道摩挲过少次字啊会这般光华如镜。
水母结果开了铜锁,却是一对通透晶莹的比目鱼玉佩,水母递给迎春:“水家唯此一对而已,是你太婆婆新婚隔日传与我,传媳不传女,今日传与你,你与衍儿当肖此玉。琴瑟和鸣,为水家开枝散叶,生生不息。”
迎春本要推辞,这一话说出来却推辞不得了。忙着福身领了,红脸答道:“媳妇必定不负婆婆期待!”
水家虽说清贫些,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架子门面也撑着。老门老户规矩没变,但凡吃穿住行,一色都是奴才打理,主子直管捞钱回来就是了。两个半主子,也有几人服侍。全部开销来源由水衍一百一十两爵禄,一百多两俸禄,再有三百亩水田收益三部分组成。
迎春默算一下,水府一年大约六百银子收息,一般人家也够用了。只是水府并非一般人家排场,就有些捉襟见肘。
迎春看着水府各项支出。老太太十两月例,月姨娘是五两。迎春看见这个数字顿一顿,眼眸眯一眯,这是当家奶奶规格,看来老太太对老姨娘甚是敬重。
再看水衍这个主子,也是五两。这估计是给他外面应酬花费额度。迎春之意翻了下之前一年支出,没看见水衍有大笔开销。仅从账簿子看来,水衍是个乖乖孩子,至少没有大笔花费在喝酒玩乐应酬上。似宝玉那般买只翠鸟二十两,买只绣眼两,鹦鹉一只八十两的开支并未见到。
再有水衍的奶公奶娘顾管家夫妻,水母陪房林嬷嬷,半主半仆云英,月例都是一两。
迎春在云英名字上点了点,抬眸问内管事奶娘:“一两?云英姑娘不是姨奶奶侄女儿,他一家都脱籍出府了,论理该是亲戚不是奴婢,因何这样月例?”
顾妈妈笑道:“要说起来姨奶奶的侄女儿本不是正经亲眷,只是太太看在姨娘满上认了她是表小姐,原本月例二两,却是云英姑娘说要自立,自愿伺候太太,拿大丫头月例,这才。”
迎春闻言’哦’一声,继续看账本,心里却在思忖。这般说来,她还真不是表小姐了,怪不得她昨日唤自己大奶奶,不唤表嫂了。
迎春眼神凛一凛,不做表小姐甘愿做奴仆,奴仆配小厮倒也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