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向成淮裣衽一礼,翩然离去。
成淮阴沉着脸,见纤弱的身影渐行渐远,冷冷地道:“她是我的!我认定的人,谁也夺不去!”
屈恒哑然失笑,惊讶于他的霸气与独占心。
他怎地如此气定神闲?倒衬显得自己心浮气躁了。成淮愤愤地坐下,暗惊屈恒有着与年纪不相称的冷静与沉着。
再稳重理智的人遇了倾心之人也会失去自制,譬如眼前这一位——不满弱冠即接掌成家堡堡主之位,短短几年将家业扩大了数倍,商行遍布大江南北,以冷酷沉着、手段毫不留情著称的成淮。
只是,这样的人,能否托付终身?
屈恒再三思量,成淮虽有花名在外,但如今相见,似乎也不见得滥情,而炙焰般的炽情,能够呵护娇弱的花朵吗?
“师父总不能一辈子留住徒儿!”成淮再也忍不住,拍桌低吼。
“她胆子很小。”
嗄?他愕然:“你说什么?”
“婵娟,她害羞又爱哭。”却很坚韧!屈恒淡淡一笑,幽幽望着接天莲叶,无穷碧绿。
“是吗?”他只知她温婉而美丽,恬静悠然。那日在他面前霍然出水,恍若洛水之神,令他的心从此不再平静。
“所以,堡主的脾气要敛,不然会吓到她。”小小的,尚且懵懵懂懂的女儿家,已经可以打动男子的心了。
“哦,是这样……”成淮有些无措。这个年轻人是决定退出了吗?他放弃婵娟了?
吾家有女初长成?屈恒失笑,又不是她爹爹,怎会突然冒出这么古怪的想法?是自己老了罢,比实际年龄老上二十岁的心境。
“堡主若是真心,我就放心了。”他轻道。婵娟倘若终身有靠,就算日后梅竞雪寻不到他想找人泄愤时,凭借成家堡的威名保住婵娟应该不是问题。
他真的拱手相让?为什么?成淮暗自揣测。见屈恒悠然站起,挺拔的身形迎风而立,斯文温和的脸上挂着淡笑。
这样出色的人,怎不叫人倾心?少壮师父,妙龄女徒,托付给他?说的好听,谁信?
成淮的脸阴晴不定,冷冷地扣住栏杆扶手。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当初为她取这名字,是感叹师兄师嫂的际遇和与梅竞雪扯不断的爱怨纠缠。
现在,也是愿她觅得良缘,一生快活。
屈恒仰头望月,怔怔出神。
待寻到寒儿,治好他的病,也许,就该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了,少年时的承诺,告一段落。
之后呢,他要去哪里?
找个地方歇一歇,放松倦怠的心情,还是四处游走,看看大好河山?
他的心,有些茫然起来。
树林里鼠踪窸窣,夜鸟低号,他淡笑着,信步而行。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优哉游哉地踱行不久,却见不远处,纤柔的身形在一棵参天古木下踯躅。
这丫头,又怕蜘蛛又怕蝎虫,跑到林子里头做什么?
他本欲上前,却不知怎地又止了步,悄悄隐在一棵树后。
咳,当然,他可不是故意来偷听她自言自语的!只是,那个……突然出现会吓着她,对对,会吓着她!
他忍不住叹气,他在做什么?
半晌,婵娟幽幽地长叹一声,一只手抚上粗糙的树干,轻声道:“老树公,老树公,你倒说说,我,我……”话到此处,似乎难以为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