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刘铮却并未被她的话所激怒。他亦是世家出身,较之草根提拔上来的苑监,底气不同,因此并不惧怕杨芸儿。他瞥了眼不中用的苑监,上前一步,毫不客气道:“娘娘,猎苑驰禁已停,请娘娘离去,否则莫要怪刘某手中兵器不认人。”
刘都尉说着,扬了扬手中长枪。其实他未必真敢动手,不过是吓唬吓唬杨芸儿一介女流。
不料杨芸儿并不惧怕,而她身后的耿统领也不是吃素的。
侧妃若吃亏,王府颜面何存?方才见刘铮上前一步时,老耿已经拉响了警报,手握剑柄,等刘铮话音未落,老耿已经武器出鞘,怒目横眉。
后边跟着的王府侍卫见头领动了,也毫不客气的做好备战姿势。
这方动了,对面的一方也毫不示弱,齐刷刷亮出了家伙。
眼见两边剑拔弩张,猎苑苑监扛不住了,哭嚎道:“我的姑奶奶哦,我的大人呀,有话好好说呀!”
杨芸儿稳稳站定不动,冷声说道:“这是欺负我六王府无人么?”
杨芸儿深吸一口气,学着张婆子吵架的气势,将头上锥帽一扯,丢在苑监面前,喝到:“今日我便将话撂在这里,虎我要带走,人我也带走,若带不走,那我就等在这里。我六王府在这山中出了人命了,我必然要讨回这个公道,替王爷出这口恶气!”
这种时候,拼的就是气势,绝不能退!
杨芸儿虽在面上将泼妇功夫做足,心下却在观察眼前人物。
算上来回路程,距离王爷离开猎苑,西郊大营接管只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内,猎苑内外百姓已被全部清退,这效率高得出奇。
李泓暄在时,百姓不听劝,冲突不断,固然有六小王爷缺少经验的缘故,但对比如此明显,其中未尝没有文章。
都尉刘铮,杨芸儿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前方来了数人,为首的一人头戴束发金冠,身披大红绣金团锦袍,腰扎金带,足登虎头靴,派头十足。
杨芸儿抬眼再往边上瞧去,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来人左旁正是左明远。
这是左明远搬来的救兵罢。
来人身份不凡,刘都尉收回兵器,行了军礼,身边士兵见状也撤了武器。
这边老耿见杨芸儿未有指示,故而手扶剑柄,并未退后。
苑监则屁颠屁颠转了方向,向着来人讨好地叫着:“啊呀,原来是少将军来了,求少将军做主,眼下这事儿,少将军看怎么办。”
他话没说完,便看到来人身后,几个壮汉抬着两只老虎尸体,后面跟着数名养虎人,当下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左明远向杨芸儿做出承诺后,一路策马先行。
他一人一骑,比杨芸儿马车快上许多。
西郊大营守将之子,向来与他交好,与李泓暄也曾经有过狩猎之交。左明远便转道先去了西郊,将少将军拖来相助,且悄悄绕过前头诸人,直接入山。
故而杨芸儿在猎苑门口与人起冲突时,左明远已悄悄将事情都办妥了。
只可惜没有手机互通信息,无法及时沟通对齐。
刘都尉无法驳了少将军的面子,他见杨芸儿得了老虎,还要养虎人,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故而出声阻拦到:“娘娘将老虎带走也便罢了,将猎苑养虎人也带走,恐怕不妥,这些人毕竟也是吃公粮的,六王府怎好随意处置?”
“怎的?我王府请人上门,用得着你来管?”杨芸儿瞪起眼,毫不相让。“来我府上,自有好吃好喝招待,就让他们哭几日,怎的就哭坏了!既然没有管好老虎,就该来赔罪!”
一旁少将军一愣,左兄方才夸这侧妃胸中颇有丘壑,咋一副泼妇模样?
左明远也是脸色一黑,原来此前侧妃同自己说当回泼妇又何妨,居然,是真的!
但事已至此,自己承诺已出,不能退,当下上前说和道:“侧妃娘娘是为了王爷一片心意!那书童我也见过,同王爷情谊非同一般,就让这些人去王府哭上一哭。何况王爷受伤,皇上震怒,猎苑这边正好借此赔罪,让王爷和娘娘消消气。”
少将军见朋友如此说,帮衬道:“刘都尉不必多虑,此事虽无先例,但情有可原。就这么办了!”
刘都尉不服,赶上一步说道:“这么多养兽人都去不妥,猎苑也需要人手看着。驰禁不过是暂停三日,三日后还得开放。只怕到时候……”
“猎苑中还有几只老虎会咬人的,要不我今日都带走吧!活的死的我都要!”杨芸儿索性乘胜追击,用蛮不讲理掩饰她的一肚子算计。
苑监害怕这母老虎还要发疯,赶紧和稀泥道,“我的娘娘啊,老虎可不是闹着玩的!但猎苑里的确不能缺了人啊。山里还有许多野兽,我怕到时候……”
苑监眼珠子一转,跺脚道:“唉,要不这几个养兽人,娘娘挑两个带走,毕竟都是粗人,若全部带到王府,不懂规矩,怕要冲撞了贵人。我这里还有上好的虎骨酒和药,回头一并请娘娘带走,全当赔罪。开春若能猎到好的皮货,第一个给娘娘送来!”
杨芸儿看了一眼场中诸人不同的脸色,又与左明远互换了一个眼神,不再坚持。随手指了两名靠前的养兽人,同时狠狠向苑监搜刮了一番皮货兽骨,将跋扈任性的样子做足。顺道还留了两名侍卫给左明远善后。
这才大大咧咧地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