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日,连中两计的哈卜不敢出战,在寨中静候汗王命令。不断有报,收羊毛的车队均遭劫持,小有伤亡,再看那事发地点,有近有远,方向不一,这些更令哈卜摸不着头脑。
十二日一整天,大路小路不断有队伍向巴音郭勒集中。却图汗命乌恩领五千人马进驻克鲁克,为前部先锋。
下午时分,一支1200人的队伍行进至牦牛山。他们清晨由察汗乌苏出发,一路穿越沙漠,天又热,正干渴难耐,只见路旁扯起一溜布棚,架着十几口大锅熬茶,众人大喜,纷纷下马讨水喝。他们没注意,一个火头军到后坡上搬柴,前后一了,打了一个手势。众军正在喝水,听得动静,抬头一看,一支马队正跑过来,初时不在意,感到势头不妙时已来不及了,有几个动作快的翻身上马朝前冲去,怎奈逃路被截,当头一将面孔黝黑,须眉浓密,手持铁矛连捅几将,吓得众人弃马匹刀剑不顾,四散逃去。只听四处呐喊,伏兵顿起,刀片耀眼,直如砍瓜切菜,不消半个时辰,一面山坡上布满了尸体。
一声唿哨,三千人马很快走了个干净。
十二日晚的军事会议上,却图汗显得暴躁:“牦牛山在我们以东200里,千余人竟遭袭,生还无几,若我们西扑鱼卡,他们必然在后方捣乱牵制,先灭了他们再西进。”
“只是这伙人飘忽不定,难察其准确位置,恐短时间难以剿灭。”有将领表示担心。
却图汗一边看着地图一边问:“哈卜,这伙人出现几天了?”
“初八在柴达镇劫了几车羊毛,”又掰着指头算了算,“到今天整五天了。”
“二三千人马,五天里奔波千里,还要打仗,够辛苦了。你们说他们现在在干什么?”见众将答不上,却图汗哈哈一笑,“在找地方睡觉。”他又看了看地图,“从牦牛山往南走是大片的沼泽沙漠,死路一条,只能原路返回,可这大草原一望无际,安营扎寨岂能不被发现?有一处地方最保险,你们看,这里——”
众将上前一看,汗王那长满茸毛的粗手指正戳在克鲁克两湖之间:“去年也是这时,我曾在那里打猎,地形复杂,芦苇茂密,藏个万把人没问题。”
“会不会他们连夜西窜?”一将领问。
“我早已在前方密布侦骑,一有动静,乌恩的五千人马就出动。今晚好好歇息,明日大军向两湖开拔,20里开外一律徒步短刀悄悄靠近,合围后,谅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却图汗不愧久经沙场,判断准确,思虑周密。
牦牛山得手后,僧格一行擦黑时赶到两湖一带。前几天他留下一支小队在这里察看地形预作准备。人马到后,都按指定地点休息,规定了联络暗号。确实累了,人们很快酣然入睡,马匹训练有素,一律卧地休息,不出声响。僧格却一时睡不着,回忆了五天来的经过,对固始汗超众的智谋和军事素养深为敬佩。明天是七月十三,大战前的最后一天,对方三万兵马已经云集,他在心里默念“菩萨保佑”,希望明天顺利度过。后来他回忆起那一天,真觉得比一生还漫长。
七月十三日,又是一个晴好天气,僧格不禁心生疑惑,明天能下雨吗?他摇摇头不去想了,开始注意周围地形和外面的动静。
两湖南北长50里,北端紧挨着克鲁克兵站,东西宽20多里,水深达数米,咸湖周边是一圈盐滩,近两人高的芦苇犹如一圈绿墙,四周是高低起伏的土丘。大部人马隐蔽在咸湖,僧格的计划是,明天诱敌时,素湖的300人马先起动,搅乱对方阵脚视线,自率2700人随后冲出,打出准噶尔汗王旗号,同时,那300人则从柴达镇返回鱼卡。
半上午时,暗号传来消息:敌兵徒步包抄过来。僧格发出暗号:隐蔽、警戒。他料想对方还未布成阵式,不会急于下手,现在就盼时间快点过去。太阳好像刻在了天上,不见移动。中午时分,对方人数不断增加,包抄已经合龙。此时他们不再悄悄行动,似乎是在向芦苇里的人公开叫板,吃饭时嘻哈打闹全不在意。僧格知道,不远处埋伏着弓箭手,再远点是卧在草丛中的马队。
饭后,步兵迅速集结,分成若干小队,每队三分之二使刀,三分之一拿着长枪、挠钩在前开路。杂草错综,地面起伏,延缓了搜索的速度,半个时辰后渐渐逼近。僧格发现湖的东侧没有动静,这是行猎的惯伎,那边会有更多的弓箭手、马队在等着他们。怎么办?一旦被发现,就将前功尽弃。汗珠子不住地从他脸上滚下来。
忽然,外围有人大喊:“他们在那里。”
僧格大惊,下意识地紧贴地面趴下。搜索队先是止步,接着纷纷向回跑去。怎么回事?原来外围警戒哨发现一队人马正向西跑去,赶忙报告主帅,指挥搜索的正是乌恩。
“多少人?”
“五百。”
“距离?”
“30多里。”
“追。”
一个多时辰后,追兵返回,副将报告说,没有追上。
“一个也没抓住?”
“那伙人所骑一律高头大马,奔跑极快,以前从未见过。”
“继续搜索,加快速度。”乌恩命令。
一切都同上次一样。眼看快碰头了,外面又喊起来,这次人更多,有八百来人,乌恩亲自去追,追了半天还是空手回来。这时开始有人议论说:“这周围不像有人,我们在这里耽搁,人家早分小股跑了。”乌恩本想接着搜索,看看天气不早,众人又士气不高,于是安排士兵在外围监视,自己去大帐向却图汗报告。
却图汗闭着的眼猛然睁开:“乌恩你粗心了,没有观察这两股人马是从什么方向来的?侦骑报告东边根本没有出现人马,这不是我们围困的队伍,他们想引开我们,解救受困者。我总有个感觉,他们就藏在湖边,而且我们困住的是一条‘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