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因这句话的措辞而笑得绝望起来,她说:“是。”
“陛下曾经给了臣妾太多太多……若您一早就说这迟早会被收回,臣妾又何至于如今还在奢求呢?人的贪欲虽说无穷无尽……但臣妾的贪欲,只是因为臣妾爱的是陛下,臣妾只在乎陛下。您从前一直都相信,相信臣妾待您比任何人都要真心……”
德妃声音极低地问:“为什么现在,您对臣妾什么都变了?”
段西湘站起身来,他似漫不经心般从身旁的剑鞘中抽出一把长剑。
这把剑应当许久没有用过,因为它倒映不出任何景象。
只有一盏烛光落在它的锋刃上,像冰冷的獠牙,锋利的月光。
段西湘居高临下看了德妃片刻,他没有应答这一句问话,声音亦较最初更冷了几分。
段西湘说:“你的手。”
那是很简短的三个字。
落在德妃的耳中,她愣怔了片刻,随后右手就像不受控制般被什么拽了出来,张开了五指,被死死按在地上。
无论她如何挣扎尖叫,她的身躯怎般避逃,那只手,都纹丝不动的,贴在冰冷的地面。
德妃隐隐预见了什么。
她睁大眼睛,只来得及看见剑刃拨迭而过的残影。
右手的掌心无端绽开一条极深的伤口,剜心刺骨的疼痛就像为了印证十指连心一般,在手指上再添一道新伤时,彻底让德妃流出了眼泪。
她趴在地上,看着那两条伤口似含苞的花朵在缓缓绽放。
段西湘同她说:“朕已看过,这两条伤口,较你刺他的,深了两分。”
德妃喘了口气,她似乎想要哭出声来,哭音滞在喉间片刻,忽然又转成了笑声。
她笑得几乎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那把剑其实是极为锋利的。
刺破皮肉时,尚不觉有多少疼痛,但自伤口传来的刺痛绵绵密密,不曾断绝,也就能让人几欲崩溃。
德妃趴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
那两条伤口,一上一下,却不约而同裂成相似的暗红深渊。
段西湘垂眸看了她片刻,突然俯身而下,慢慢道:“你似乎很喜欢皇帝,但那位陛下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德妃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面带惊惶地看着眼前的皇帝,眼睁睁看着,也没办法逃避听到的话语。
段西湘的声音很轻,他说:“不过你应该知道朕的名字,朕的名字是——段西湘。”
这三个字好似破开朦胧迷雾的所有烈阳,璀璨夺目到德妃见到迷雾之后的真实时,只能惨叫着尝试后退。
可她的手仍然不会随她的心意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