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梅子过来坐到梦雪身边看那首诗,“那缠绕着你的沉默是我爱的私语……My God,真够缠绵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用人头担保绝对不是云风写的。”梅子看了看梦雪,抬手拍了拍她的头,“不过,风雪,这题目倒挺像云风写给你的。”
洛菊站起来接过若兰手里的学报,“我想用滚烫的唇亲吻晶莹剔透的你,只怕你化成春雨离我而去……啧啧,真热烈啊。西西,你不是说云风是南极大冰盖儿吗?怎么会想到是他写的?”
西竹看看梦雪紧张地笑了一下,“就是刚梅子读的那句,那缠绕着你的沉默是我爱的私语……第六感吧。”若兰,梅子和洛菊都觉得有道理,四个人的目光都转向梦雪。
梦雪不由想起那晚云风热烈的吻脸有点儿红了,看看几个同学平静地说,“怎么可能啊?他从来不写诗的,而且这诗读起来太肉麻了。你们想想,他那么严肃刻板的人能写出这样的诗吗?”见同学似乎都被她说服了,她匆忙拿了本书转过身去翻开看,那些英文字母却让她心烦意乱。中午吃饭时云风说下午上完课他和云笑天要去拜访一个人,既没告诉她这个人是谁,也没提什么时候回来,只是说如果她早回来的话在宿舍等他。他能去拜访谁呢?是不是纯子和父亲来北京了?不会这么快就要把云风带走吧?从小到大云风不论去哪里都带着她,她已经习惯了像影子一样跟着云风。可这次云风好像根本没想带她去,她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不久的将来云风要离开她,他会过着一种和她完全不同的生活,或许像云风这么优秀的人本来和她就不属于一个世界,她再也没有理由像跟屁虫一样赖着他了。
西竹还在研究那首诗,“这作者为什么要匿名呢?不可思议。”
“匿名的用笔名的都有啊,不希望别人知道真实身份吧?小说类一等奖《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的作者听说是外院的,用的笔名,好像叫雨山?也不知道男生女生。”若兰看着学报说。
“那小说我看了,文笔不错,写法挺现代,什么意识流,象征主义,抽象主义,表现主义,巴赫金的复调理论全用上了,写的很细腻但是特冷静,一看就是一男文青写的。”梅子肯定的语气说。梦雪面对着墙竖着耳朵听着。
“我也看了,不过说真的,读完了挺晕的,你们觉得小说里的“我”到底喜欢哪一个?”西竹问。
“当然是秋天了。”若兰说,“不是简单的喜欢,是爱,特深沉的爱。”梦雪拿着书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我怎么觉得他最爱的是春天呢?”西竹自嘲似的笑了,“可能那个春天的性格跟我有点儿像。”
“我同意兰兰的看法,他最喜欢的是春天,但是最爱的是秋天。”洛菊拿过学报翻到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你们看这句话啊,可以充分证明:我常常沉醉于秋天的淡泊静美而忘记了其它三个季节的存在,以为和秋天在一起就意味着永远,直到一个白雪飘落的清晨得知秋天已经远去,我才知道我有多么思念秋天。”
“可是你们看这句呢:我的生命开始于春天,结束于春天,夜深人静时候,或从恶梦中惊醒,我最想见到的人是春天。我知道没有春天我根本不能确定我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真真切切的活过,爱过……最爱的好像是春天吧?”梅子读完看着大家。
若兰拿过报纸,“春天的变幻莫测让我心情烦躁,可是我贪恋春天的温暖。这让我陷入极度的矛盾之中不能自拔,我开始担心我活不过这个季节,紧接着我懊恼地发现我对这样的情绪无能为力,只好沉默的忍耐所有的折磨,我知道我的蛰伏其实是在等待秋天的到来……最爱的是秋天没错吧?”
洛菊点点头,读着另一段,“就像所有从严酷的冬天走出来的人一样,我毫不犹豫的爱上了春天,完全陶醉在那无法抵挡的灿烂阳光里,贪婪的呼吸着诱人的花香。直到百花凋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实在是个懦弱的人,根本不能忍受这个残忍的季节,那时我就会不自觉的盼望着秋天,比冬天在火炉边热切的盼望春天更加迫不及待。”
“嗯,看来对春天只是很喜欢,真正爱的是秋天。”梅子和西竹表示赞同。
两人话音未落,哗啦一声,梦雪手里的书掉了砸在她的脸上。“没拿住。”她回头冲同学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慌忙捡起书面对着墙,心乱如麻,怎么会这样呢?突然,窗外咔嚓一声,一个惊雷过后大雨瓢泼而下。梦雪一阵心惊肉跳,腾地坐起来,她最怕的冰雨真的来了。
“好大的雨!”西竹走到窗边看雨,雨滴落在地上溅起了如烟的水雾。她忽然看到大雨中站着一个人,没打伞,全身都湿透了。“你们过来看,院子里站着一个男生,像不像丹青?”洛菊和梅子都走到窗边儿向窗外看。“就是他吧?”没等梅子说完,洛菊已经拿了伞冲了出去。丹青第四次落榜后变得更加沉默,洛菊劝他不考了,可他还是不想放弃。
“他怎么了?是不是又喝醉了?”西竹看着大雨中的丹青,“他可真瘦啊。美院有那么难考吗?”
若兰叹了口气,“真急人,给他们买了饭卡死活不要。”见洛菊拉着落汤鸡似的丹青进来,她看着丹青惨白没有血色的脸生气地说,“真不明白你们跟我客气什么,我再说一遍,我爸的钱,不花白不花。我把他的钱花你们身上那是投资教育造福全人类,我这是替他做了一件善事儿,否则他那些钱都让小蜜给挥霍了不是白白浪费了嘛。说真的,我爸跟那个小妖精出去吃顿饭都能够咱们吃一个月的。”前两天报纸头版头条若兰老爸的专访提到他和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模特生活在浅水湾的豪华别墅里。
洛菊递给丹青一条浴巾,又拿了一条毛巾吸着他衣服上雨水,“真的不用,我们这样挺好的,一点儿都不觉得苦,等明年我毕业工作了就好了。”
西竹一脸可惜,“你成绩那么好,肯定保研,不读啦?”洛菊坚定地摇了摇头。
若兰叹了口气,“也怪了,丹青的油画画得那么好,怎么就没人买呢?”
“现在传统画法的油画已经没什么市场了,大家都一窝蜂的fan后印象主义,抽象主义,表现主义,后现代艺术作品都泛滥成灾了。什么后现代主义,依我看就是瞎画一气,说好听呢是艺术品,说不好听其实就是一推垃圾,我们家对门那两岁小孩儿都比他们画得好。”梅子又愤慨了,“本雅明说的太对了,绘画的韵味已经变成机械复制,梵高毕加索似的作品满天飞,谁还会去光顾一个默默无闻的后圆明园时代的画家啊?”
“法兰克福学派都搬出来了?美就是美,那么多理论有什么用?”若兰笑了,“丹青画的胡杨林真是太美了,反正是我平生看过的最美的油画,要么我跟我爸说说把你的画都买了得了。”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我的画,不管出多少钱我都不会卖的。如果真心喜欢可以免费赠送。”丹青固执的说。
西竹,梅子和若兰都没话说了。若兰短促的笑了一声,“说什么都是虚的,不早了,都饿了吧?走吧,我请你们吃饭去!”
“你又来了,还没被梅子批够啊?”西竹微笑着摇摇头。
“我哪敢批她啊?”梅子笑了,“让你这么一说我都成什么人了?吃了人家的饭回头还拍着肚子批判资本家的腐朽?”
“少来,你爱去不去。我还怕你批判啊?”若兰笑呵呵地从上铺上下来,“小雪,你和云风呢?”
“我们得回家吃,你们去吧。”梦雪坐起来靠到墙上,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六点了,云风还没回来。她看看丹青问洛菊,“对了,丹青文化课这次差多少?”
洛菊抿了抿嘴,“将近一百分呢,别再麻烦云风了,他基本同意不考了。”
梦雪点点头,这时手机响了,云风到了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