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着自己的生命一滴一滴慢慢流逝,的感受着体内的血液慢慢流出,慢慢从温热变为冰冷,那是一种世间最为残忍的死法,她亲自体会到那种恐惧在她的四周游走,她感受着自身慢慢虚浮,慢慢的冰冷下去,她感觉自己传不过气,如入冰窖,赫连琴棋等着那些人离开,挣扎着刨开了他们身上的积雪,他的手血涌如流,他却不管不顾将她从冰雪中抱住,用他所剩下的体温挡住了外面四周涌来的寒意,没有人救她们,时间慢慢流逝,他们最终还是以拥抱的姿势躺在了红色的中央,她问躺在她身旁渐渐闭上双眸的赫连琴棋想不想去吃一吃他们所说的糖人
赫连琴棋用仅剩的力道捂住她不断涌着鲜血的手,点头安慰她叫她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带她去
那是她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面看到他,最后听到他说话
许是上天不忍心她抱着遗憾死去,赫连琴棋为她捂住伤口总归是让她多活了一点时间,也就是那点时间为她争取到了救她的人出现
她能活着实属不易,救她的人用尽一切办法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救她的人是南疆的一位神医,说她血亏严重,就算活下来将来也会落下一身病根,若是后期再出现大量流血的事,她恐怕活不了几年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她本就是该死的人,多活几年也算是上天的恩赐,她这么想
救她的是一个和尚,身姿魁梧,面容慈祥,她问他她该怎么称呼他,他说
“认识我的都叫我老和尚,你也这么叫,孩子,叫我一声听听”
那是赫连书画初见桑浒,一个奇奇怪怪的老和尚,她是这么为他定义
老和尚是她离开岐南山上时唯一的亲人,山上有一个破庙,泛着霉臭和潮湿,那个破庙一到夏天,雨水就会变得多,每年一到那个时候苏画就恨不得自己是那冬眠的蛇,睡着睡着一个冬天就过了,饿着饿着一辈子就过了
她从没把他和闻名天下的将军一起做比较,对她而言,那完全就是一个北一个南那样的距离,他仁心慈厚,上山请他帮忙这样那样的人很多,他从不推辞,每每都忙了一天后却换来几个冷硬的馒头,他偏偏笑的开怀,她却很不高兴,明眼人都把他当作傻子,他还乐呵呵任人欺负,她气急之下就想跟着他下山讨个说法,却被他拦下
老和尚告诉她
“外面的人都不怎么待见胡人”
她问“什么是胡人?”
老和尚说“就是眼睛颜色不一样的人”
她道“可是对于我而言,你们的眼睛颜色才是和我不一样的”
她活着的世界里,紫色的眼睛才是正常的颜色,她没有走出过她们生活的后院,不知道胡人的定义,却在那一天被告知她们是奇怪的存在
老和尚对她说“世界一直都是这么不公平的,改变不了我们就得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她再一次被迫停留在了岐南山上的破庙里,好在是比西戎的后院大,过个几年也不在话下
老和尚为了让她不这么无聊便常常会教她一些很有用处的功夫,他说他已经很老了,害怕自己哪一天就永远的睡下去,要是以后没了他,她也可以以防他不在了她被人欺负,她年少不懂人世,每当他那么说的时候便会对他说
“你不会死,永远都不会死,我阿娘说好人是会有好报的,你这么好,一定会活神仙这么长”
人都是爱听好话的,老和尚也不列外,每当听到她用一脸真切的样子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时就总是笑的像是弥勒佛一般,眼睛都看不到
老和尚教了她很多实用的功夫,在他所教的那些功夫里她最为喜欢的是他能用三支箭射中三只高飞的鸟,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她所认识的老和尚不太寻常,她从没见过那样厉害的人,连她父汗也做不到
老和尚教他的时候蹲在她身后,一双大手握着她的手,拉开他做的弓箭,他说
“想要比别人高人一等,你就得学会别人学不会的东西”
弓箭拉开,脱弦而出
“加重你右手的力道,看准你所看中的东西,像是把这一箭当作你能射出的最后一箭,对,就是这样,什么也别管,只看你看中的东西”
一天一天,她渐渐能明白那其中缘由,从一开始射中一只鸟开怀大笑到最后三支箭能同时射中,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那个过程会改变很多东西,时间,人,还有消失的岁月
她很喜欢岐南的生活,喜欢山上的野果野菜,喜欢山里的动物,喜欢山里的老庙还喜欢山里的老和尚
和老和尚生活的几年是她离开西戎最轻松最无忧无虑的日子,老和尚就是一颗能解所有毒的定心丸,哪怕她会想起西戎的一切,想起她哥哥的死,想起云妃的笑,但只有老和尚在她就觉得上天对她是眷顾的,让一个天大的好人成为了她的亲人,让她有了活下去的意义,哪怕一年半载也只能吃一顿油荤一顿热菜,哪怕她一辈子都不能下山不能看到世间的锦绣繁华,但至少她是自由的,好似林中鸟,只有一片树林和亲人的陪伴,她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在山上过了五年,从儿时到及第,老和尚渐渐开始神志不清,常常都对着她叫着另一个陌生的名字,有时候是烟儿,有时候是恒儿,他开始无防备的讲述着他的过往
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不是奇怪的老和尚,是一个教书先生常常提到的名字,他说,他叫桑浒,他有一个疼爱的女儿,她叫桑烟,他还有一个可爱的外孙,他叫墨恒,他说他女儿是全下下最有毅力的女子,就跟他的性格一样
说着说着他就开始笑,笑的温柔慈爱,他说,他外孙是最古灵精怪的孩子,整天都停不下来,东跑跑西跑跑,一口一个外公叫的人心都牵着
他满口说着他最爱的人,笑在眼中,暖在心里,可是说着说着他又开始满面愁容,他说他还有很多家人,很多很多,他数不过来,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每天都讲着讲着就默不作声,等第二天又开始讲,赫连书画也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就坐在他面前听着,听他那辉煌的过去,听他那满心想要的归期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突然开始清明,望着她那双眼睛思索,似是在想着什么法子,她一度以为他是生了一场病,过了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