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是我跳楼!”
他说:“那是谁跳楼?”
我说:“我女朋友跳楼!”
他说:“不可能,顶楼平台没有人。我一直站在这儿,站了一天了,连个苍蝇都别想逃过我的眼睛,别说一个大活人了!”
我说:“反正我要上去!”
他说:“你别做梦了!”
他开始用力,两条铁钳一样有力的胳膊紧紧扯住我,手指陷入肩胛骨的深处,我终究势单力薄,敌他不住,被他轻轻一耸,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委屈地坐在那儿,眼泪几乎涌上了眼眶。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掉下来,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脑袋上。
“岛屿——”
我回过头去,看见了童童。还有他。
叫不上名字的他,站在童童面前,不够挺拔,却相宜可爱。这形象我是熟识的,穿大而拖沓的跑鞋,带有撒娇又有些腼腆的笑。他弯下身来递给我手,我没有去搭,而是自己从地上蹦起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对童童发起了脾气:“你跑到哪里去了?”
他有点儿尴尬地说:“很巧,我刚才碰见了童童,就带她去玩‘大富翁’了。”
童童补充着:“我玩得可好了!”仿佛我不相信她似的,又去问身边的男生,“是不是?”
他老老实实地说:“是。”
我郁闷地看着他们俩有说有笑的模样,内心涌动着不安和妒忌。一直以来,我想了解有关童童过往的一切,哪怕一些细枝末节,可除了这个人—这个叫童童的人像个影子一样在我的身边晃来荡去,以及我对她的日复一日的依赖关爱并由此累积的浮云般的思念和忧郁之外,我对她一无所知。就比如她和眼前这个男生之间的故事与纠葛,恐怕我永远都是局外人,永远都不会了解。
我说:“我有点儿累了,想回去睡觉。”
童童看出我的不满来,她无奈对男生说:“不玩了,下次再玩吧。”
他说:“真的不玩了吗?”
她说:“真的不玩了。你自己去玩吧。”
我拉起童童就走。可即便是拉着童童的手,我仍然有一种茫然游离的感觉。经过七马路的教堂时,里面做礼拜的人在唱歌。教堂的正门上挂着红色的刺目的十字架。我和童童不约而同地站在那儿,探着眼睛向里面张望。在我们的身后的马路对面是一家音像店,正在放着Jay的新专辑。但并不觉得喧嚣,一条马路似乎隔开了一个世界。
恍若隔世。
我说:“教堂尖尖的顶在熠熠闪光。”
童童说:“是不是上面住着小神仙,或者是耶稣在那打盹儿呢?”
我说:“那我们以后是不是要到这里来结婚?”
童童说:“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我装腔作势地说:“迟岛屿先生,你愿意娶??”
她说:“嘘——”
我们像两只仓皇且充满好奇的兔子溜进了教堂,在后面的长条椅上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教堂里面没有灯,但点了一排排蜡烛,所有信徒都专心致志地虔诚地唱着歌,跳跃的烛光仿佛是在舞蹈,墙壁上投映着黑黝黝的人影。
童童说:“这里怎么有点儿阴森啊?像??”
我说:“嘘——”
一个年轻女人回头看我们,并且对我微笑着,我点点头,她回过头去继续唱歌,和那些全神贯注的年纪更大些的女人们相比,她显然不够专心致志,但却博得了童童的好感。
大约一周之后,我带童童第二次去我在火车站附近租的大房子,见到苏的时候,童童大吃了一惊:苏就是教堂里见到的那个女人。她穿着镶有精致的金色花边的黑色吊带裙,一手捏着水果刀,一手给我们拉开门,脸蛋上贴了两片才切出来的新鲜的黄瓜片,散发着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