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国一个月服丧期已过。看来,一切已尘埃落定,弋甯便稍觉放心地打点行装,从京城出发重返故里。
今年京城的冬日异常地冷,漫天的雪已经陆陆续续下了好几场。因从小锦衣玉食惯了,为了逃离,却不得不如平民般生活,让弋甯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在寒冬腊月得了些许风寒咳了起来。
虽然身体虚弱,但仍减不了她离京的执念。遂张罗了一辆马车,化妆成了书生模样,雇了车夫,启程回姑苏。
路途遥远,又是雪路难行,一路耽耽搁搁,终于在两个多月后回到了从小生长的故土。这时的姑苏城已经是二月时节,一片初春时节的气息。
待结算了马车钱,弋甯在姑苏城南门附近买下了一间清爽的民居住下,不敢随意回慕容家。
腊月时染了咳疾,因一路奔波,又不想延误行程惹出事端,未及时就诊,所以一直未痊愈,仍时不时的咳嗽。想着:只待一切安顿下来再说。
“幸好出来时带足了银两,否则真的熬不到姑苏城。”弋甯不免感叹一番。不过,购置此处房子,是真的花光了所有银两,只余一些零散的首饰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弋甯绝不会当掉这些首饰,容易引来事端。
入夜后无事,弋甯便在烛火下拆解一些较简易的珠钗。虽然知晓保有原来的样式比较值钱,但她必须计深远,不能落出痕迹来。遂将一些钗头的宝石一应拆下,并刻意将完好的钗镮弄至破损,好在明日去当铺当得一些银两来做日常开支用。
许是累了,或是二月的夜里仍有些许凉意,弋甯又咳了起来。咳得有些气急,一时无法抑制住,咳出些许血丝来。
看着帕子上的淡淡血丝,弋甯知晓再不看看郎中,怕是不行。遂打定主意在明日当完首饰后去医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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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从当铺当得的五十两银钱,妥贴收好,不免自我取笑:“我竟也有今日!”
路过回春堂,弋甯自信自己如此妇人打扮,应该不会招眼,便入内看诊。
坐诊的大夫看上去稳重妥贴,打听了姓胡,弋甯便上前询问:“胡大夫,小女子偶感风寒,未料医治不及,延误成咳疾,不知可有医治良方?“
胡大夫见来人虽粗布裙钗,但谈吐有礼,倒多了几分好感。又见其挽髻在后,便回道:“夫人请坐,待老夫把脉。”
弋甯见胡大夫慈眉善目,心里稍觉安心,便依言坐下,将丝帕覆于腕处,让其诊治。
胡大夫见此女子如此守男女之礼,便觉其出身不差,应该是后来遇上了变故才家道中落。
仔细把脉,凝神一会儿,胡大夫开口道:“夫人咳疾拖得时日有些长了,应当好生调理,否则春来更易加重。如若再医治不及,恐将反复发作,影响夫人身体。”
“还请胡大夫开得医治良方,并告知需避忌之物。”弋甯也深觉此病虽不重,怕延误成时疾反而拖累一生。
胡大夫不多言,只低首写药方,写到一半,抬头,说道:“老夫虽有立克咳疾的良方,但需顾忌夫人身体,用不得重药。因此得缓缓治来。”
“小女子身体经不得重药吗?”弋甯疑惑胡大夫为何一此一说。
“那是自然。夫人身怀有孕,如用药不当,恐祸及胎儿啊。”胡大夫自然地回答。
“什…什么?”胡大夫的话,晴天霹雳般击中弋甯,有些惊恐。
胡大夫疑惑地看了看她,问道:“夫人难道不知已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吗?”
弋甯来不及思考,也不知道怎么回复大夫,只是有些呆楞地道:“小女子新寡,未料有遗腹子,谢谢您老告知。”
胡大夫这才恍然大悟,有些同情她,但又不便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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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馆回来后,弋甯一直无法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整天未曾进食,只是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回想三个多月前的种种,想到自己千算万算,居然漏算了一次,真的防不胜防。也许自己太想逃离了,心中一直想着如何在行宫脱逃的计划,以致于忘了将平日里随身的麝香香囊带去行宫。逃离成功后,一直专注于是否成功骗过了皇帝,却忽略了自己身体的状况,居然不知道自己已有三个月未来葵水了。
“哈哈哈…赫连弋甯,你就算斗赢了所有人,也斗不过老天爷!”弋甯讽刺地笑出声,一滴清泪流下。
作者有话要说:
☆、重返故里…故人重逢
一觉醒来,弋甯打定主意绝不留这个后患。
可又一细想,自己一个人,怕是处理不了这种事,万一有个好歹,不知道如何收场。如需落胎药,回春堂自然是不能去了,人家会怀疑。可自己已是一个已死之人,又不能求助慕容家,更不能让慕容家知晓这个孩子的来历。
怎么办呢?再不处理,怕是来不及了。细算时日,该是行宫第一晚时有的,算来已经是三个半月都有余了,再几日,快四个月了。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等!
这姑苏城中,自己只有慕容家这个依靠,却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然,赫连擎一旦知晓,慕容氏便是自掘坟墓了。按他那个暴戾的性情,弑父都能做出来,更何况是区区慕容府了。
簇簇!弋甯脑海里突然闪过簇簇这张脸。对,簇簇!簇簇定能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