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小说

第150章（第1页）

殷螭自己是打死不肯去做人质的，可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又急得大惊失色，径直闯到太傅府去拦阻：&ldo;你疯了！你怎么能去？&rdo;林凤致正忙着jiāo代事务，回答时神色安然：&ldo;王爷既不愿去，自然是下官当仁不让。&rdo;殷螭怒道：&ldo;你活得不耐烦了？你这样的人，怎么能自己去那láng虎窝，当心被人剥皮拆骨给吃了！我反正‐‐小林，你最会使坏，要是以为这样的话，就能bi得我自愿替你去，那可不成！&rdo;

林凤致也不知是鄙视还是好笑，只道：&ldo;蛮族又不是蛮人，何至于吃人？王爷稳便，下官不在城的日子，还请王爷协助守城。&rdo;殷螭抓住他不放，道：&ldo;就算没别的事，你体质又不行，染了病怎么是好？总之不许你去！&rdo;

可是林凤致在大事上的决心，是不管殷螭跳脚发狠也罢，恳求关切也罢，一律拦阻不得的，到最后殷螭只得服输：&ldo;行了，我便自愿上你的当，我去替你！你记住，我是替了你去吃苦的，你这回若是还不肯偿报我，过意得去？&rdo;

他自觉这一答应，乃是大仁大义感天动地之举，林凤致再矜持，也应该被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从此嫌怨尽抛‐‐不要说将来，就是当日，便该主动投怀送抱一回，让自己尝到久违的chuáng笫欢好之乐了吧？谁知林凤致听了他的慨然应允，只是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他半晌以确认不是虚言，然后立即扬声唤下人打轿，赶去礼部更改出质名单，从而敲钉转角，让殷螭说话不算数的惯技不能发挥出来。

殷螭霎时间觉得自己非但上当，而且上了个吃亏之极的大当，一时还不肯死心，赖在林府守株待兔，定要等他回来晚上偿还自己恩qg。谁知用了晚膳又用夜宵，林凤致始终未归，殷螭直等到在他榻上睡着了，次晨才看见林凤致仍在隔壁暖炕上安歇，居然连靴袜也未脱去，就那么和衣躺倒，一脸的疲惫之色。殷螭才发觉，这场守城之战，他委实cao劳得厉害，容色憔悴了许多，睡中都是愁眉紧锁，竟使自己下不了手去索要欢爱。

这一心软，竟自错过了大好机会，使得殷螭后悔不已，直到正式各送人质的前一日，兀自对着林凤致絮絮抱怨：&ldo;小林，你太对不起我了！我这一去凶吉未卜，万一有个好歹，不能平安回来‐‐你连我最后的想头也不肯满足，我死得遗憾，你日后便不悔恨？&rdo;

在满城安危还悬于一线的时候，居然心心念念都是qgyu勾当，这等想头也委实让林凤致无法理解，但毕竟他要去为国蹈险，林凤致对他的态度也优容了很多，并没有正颜厉色拿道义话来教化他，反而温言回答了一句：&ldo;如今……真是没工夫也没心qg，等你回来再说。&rdo;殷螭追问：&ldo;要是我回不来呢？&rdo;林凤致道：&ldo;朝廷必然万般谨慎，要保王爷平安归来。&rdo;殷螭道：&ldo;事qg总有个万一！何况你老是辜负我……&rdo;林凤致截着道：&ldo;不管怎样，我不负你。&rdo;

他不负殷螭的担保，便是进行周详部署，包括殷螭万一在城外染上瘟疫的危险，也尽量予以消除，专门派了太医院使李濒湖的一个得意弟子韦筠斋带了药物陪伴前去，并将日常避免染病的注意事项同他讲了又讲，为怕敌营不能保证清洁，连净水的明矾也让仆从多带了好几块。殷螭还要胡搅蛮缠一下，提出另一个绝大风险：&ldo;听说蛮族荒y得紧，万一他们看上我英俊潇洒，起了不轨之心‐‐我被害倒罢了，你可不是要吃大亏？&rdo;林凤致被他怄得笑了，道：&ldo;向来只听说北寇抢掠妇女，没听说他们好这一口的，你当世人都跟你一样？你放心，纵使你被人看上，也定是蛮族的公主要招驸马，戏文上常常唱的便是如此，我等还要恭贺王爷喜获佳偶，宜室宜家。&rdo;殷螭恼道：&ldo;要本朝公主和亲的时候。你们一个个死活不允，生怕丢了国家体面，怎么轮到我就说这等风凉话，我连公主都不如？&rdo;

胡搅蛮缠归胡搅蛮缠，双方的和谈准备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同时消息传播开去，朝野的反应也自不同。首先便是殷螭的直系属下大为惊愕愤怒‐‐因为殷螭自答应之后就赖在林凤致家里不走，袁百胜等人居然过了两日才知道这消息，头一个念头便是恩主被朝廷劫持了，袁百胜焦急之下，居然暂时放开守城大业，亲自带兵冲往太傅府要求jiāo出王爷，否则的话，不惜兵戎相见！吓得满街百姓走避不迭，城内要火并的讯息飞速传将出去，宫中锦衣卫也带了羽林军来保护太傅，一时却哪里敢轻易跟袁百胜动手？

这时候殷螭只好高风亮节一下，亲自同林凤致出来劝说袁百胜退兵，一番言辞倒也慷慨：&ldo;袁将军，不必如此！这回委实是本王自愿‐‐我殷氏世受百姓奉养，日常取用，无不供给于民，如今国家有难，又焉能不回报一二？何况只不过是暂时做质押，又不是真去赴难，有将军在城内力保，只消和谈顺利，这趟也无凶险，只管放心！&rdo;

这套话不消说是跟林凤致的大道理学来的，现学现用，倒也使得下属们感动不已，充满了敬仰之qg，袁百胜下马拜伏在地，声音不禁有些哽咽，道：&ldo;恩主万安……&rdo;待他起身的时候，看见林凤致默默陪在旁边，忽然伸手按上刀柄，刷的一声利刃出鞘半寸，厉声道：&ldo;林太傅，王爷若有半分不测，惟你是问，休怪袁某手下无qg！&rdo;

林凤致只向他深深长揖，不发一言。殷螭场面话说得牙酸rou疼，这时免不了要加上自己的真心话，跟袁百胜咬牙道：&ldo;对，全是他担保的‐‐袁将军记住，他可是答应了决不负我，所以万一我要有个好歹，他敢不到地下陪我，你替我取了他xg命来！我便是死也要他垫背的！&rdo;

袁百胜登时发誓，恩主如若不幸，必取林凤致xg命为祭。殷螭这才觉得心满意足，还纠正了一句：&ldo;是殉我，不是祭我。&rdo;他其实这晚本想还赖在林凤致家里，左右要磨到一夕欢娱才甘心，但这样的狠话说过之后忽然有点不自在，失去了再度纠缠的兴致；况且属下都已找来了，有些事务也不得不jiāo代，于是便同林凤致告辞，与袁百胜一道回营。

林凤致一直步送他们到街角，却始终没同殷螭再说一句话，直到临别，才唤了一声&ldo;袁将军&rdo;，袁百胜回头看他，林凤致正色道：&ldo;下官累王爷亲身涉险，委实罪重，并不敢求将军谅解‐‐却请将军勿以为念，竭力守城，以保太平。&rdo;袁百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望望殷螭，殷螭便笑道：&ldo;你才知道担心？要是我有个好歹，大伙儿一道活不成！守城的担子又不是袁将军的本分，凭什么害了我，他还要为你们卖命！&rdo;

林凤致道：&ldo;王爷倘有不测，下官自当为殉，消弭了将军等人的怨恨。可是，将军‐‐&rdo;他正视着袁百胜，忽然道：&ldo;袁将军，清和四年之事，固是王爷施恩，却也全赖民意援助‐‐将军若为私怨，弃守此城，试问何以面对曾经叩阙陈qg，恳请朝廷洗刷将军冤狱的全城百姓？将军若要下官xg命，那是举手之劳，尽管将去，百姓却是无辜！&rdo;

清和四年之事，指的是袁百胜守城胜利后被诬下狱，险些丧命之时，市面上却出现名为《丹忠疑信录》的话本小说，叙说他的冤qg，致使民意沸腾，向朝廷施加压力释放了他。袁百胜一直认为这援救自己的话本小说出自殷螭之手，而当年诬陷自己的正是这位林太傅，听了自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来，若非当着众人，恨不能立即砍杀了他给恩主为殉‐‐可是林凤致的话，却也禁不住打到他心头：全赖民意援助……百姓无辜！

民意虽然不无盲目，易受引导，甚至有时还会出现过分偏激、众口铄金的不良现象，可是百姓的qg绪被煽起来的时候，总是热诚的，也是傻气的‐‐大众无意识的恶难以承受，而大众有意识的善，却也无以回报。

所以须得竭诚以自己的心血，尽可能施加于全体，来回报这一种善意的拯救与爱护。

袁百胜琢磨着这些想法随殷螭回营的时候，殷螭居然也闷声不响。当晚jiāo代了些事务，一夜无话，次日便是出城去敌营的期限。蛮族倒也守信，先派遣士卒将他们的小王子护送到了北城德胜门下，这少年才十六七岁年纪，却生得甚是高大，一副qiánggān之气，曾经亲自带队攻打过京师北门，京营守军很多人都见过他，因此可以确认无误，并非冒替。

所以殷螭也不得不准备起行，袁百胜当然带兵护送到城外，礼部、兵部两位尚书也亲自来送他出城门。殷螭只盼看见林凤致，和他告个别，说几句qg话，可是头颈都盼长了，却得到一个消息：&ldo;林太傅有事牵绊，不能亲来送行，请王爷恕罪。&rdo;

殷螭霎时间失望之极，转念一想又安慰自己：&ldo;原来如此！我便知道‐‐他定是怕亲自来送行，看见了我就舍不得我走！他最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怎么肯哭给我看？多半是躲在哪儿偷偷哭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