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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忘记对我的仇恨？”他的嘴唇在我颈边轻轻地摩挲着，低沉的嗓音宛如有磁性一般，好听异常。只是这婉约的语调中却悠悠道出一种难言的惆怅，仿佛覆盖住了一层又一层的伤痛。我不禁一愣，一时之间无言以对。扪心自问，难道这么倨傲自负的一个人也学会了心疼，甚至是悲伤？

“忘记过去的一切，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么？”他握住我的手，语气中没有了嘲讽，也没有了阴谋诡计，只剩下一抹真诚。湛蓝的双眼绽放开璀璨的光芒宛如一把灿烂的焰火般炫目，声音因殷切的渴望而微微颤抖，“我们离开这里，永远的远离这些仇恨！”

我仰望着他，缄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那个穿着盛装却没有灵魂的魔鬼么？如果是，那为什么此刻出现在我眼里的却是一个不慎落入凡尘的天使？我被他的举止深深地蛊惑住了，眼中除了迷茫还是迷茫。究竟是他变了，还是这个世界在变？怎么一切在突然之间都会变的如此陌生，陌生得叫人心惊胆寒！

自己疑惑的眼神落入他浩瀚如海洋的眸中，只见一片蓝色光芒中有簇亮光，一如希望的火苗在跳跃。仿佛诉说着，只要跨近一步，从此走进他的世界里。这份突如其来的执着和认真让我一顿，心中似乎有一角塌陷了，曾经的决断有了可动摇的间隙，于是我犹豫了。

怎样的决定才是正确的？怎样才能让我们快乐的生存下去？究竟该何去何从？一个个疑问在心底浮现出来，我独自站在一个迷宫里，看不到出口，也看不到亮光，彻彻底底地迷失了方向。

漂浮在空气中的沉默令他那双宝石般耀眼的眸子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一抹凄苦的神色闪烁而逝，淡薄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了强硬的外壳做武装，那颗脆弱的心便一览无遗，就这么一瞬间里，我看穿他的心魂，更看清了这缕纠缠在爱与不爱之间的灵魂。

重新开始……多么美好的愿望！可是，斯图亚特，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才可以让意识不再那么清晰？怎么才可以将那些悲戚而又血腥的记忆从脑髓中彻底的驱除？怎样才可以让肖从我心中消失？那么多的阻碍就像一堵堵铜墙铁壁般横逆在你我之间。难道你不知道么？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从来都没有的呵！所以，我们……不可能了。

他手上单薄的温度却像火烧般灼痛了皮肤，我抽回了手。

将我的举动看在眼里，斯图亚特的脸上慢慢荡漾出千丝万缕的愁情悲意，浅蓝的颜色逐渐深邃。这样的神情是我从未触及过的，一种不安的感觉在身上漫延，令人心慌意乱。我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唯一能做的只是将自己孤寂的背影留给他。

窗外，没有碧蓝的天空，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瀚大海。潜艇越行越快，也越行越深，原有的亮点一下子被吞没了。深邃的海底没有光，只有潜艇本身的探路灯昏暗的照亮前方，一如我此刻的心情，压抑而沉重。

潜艇的窗户上隐约倒映出自己那张麻木不仁的脸，我有一刻的失神。

无尽的沉默寡言最终耗尽了唯一的忍耐，他一把转过我的身体。手指紧紧地扣住了双肩，逼迫我望入他深邃的眼睛中，仅有的那份默契随着他逐渐高扬的声音四分五裂。

“为什么还是拒绝？我想要的只是你的一点爱！连肖都可以得到，你却如此吝啬给我！”话语中句句透着指责和无奈。

我咬住嘴唇，半晌后，才轻声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寂静一片。他忽然松开了手，眼中盛满了绝望和哀伤，而这种神情在如此强硬的人身上出现，真的是杀伤力极强。浓密的金色睫毛渐渐垂了下去，然后我看到他的眼角慢慢渗出了一滴眼泪，正好掉在我手中的杯子里，融入水中，一点点的变大，漾出一片水纹。我心中猛地一颤，杯子怦然落地。玻璃立即开裂成无数碎片，透明的碎粒弹到眉心，一阵细微的刺痛，如同此刻心底的感觉一般。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我不禁眯起了眼睛。耳边断断续续又传来他忽远忽近的声音，看着一张一合的嘴唇，我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头脑中仅留下的思绪是那滴令人缭乱的泪珠。

猖獗如他，狂妄如他，落下的眼泪竟是这般的纯净晶莹！没有嚎啕的哭声，也没有低声啜泣，甚至连沉默地流泪也没有，给我带来的却是如此深刻的感动！这一刻，我相信了他们的话。这个刚负自用的人却是真的动了情，无可救药。

我沉浸在震惊之中久久无法回神，垂低头将视线投向地上无数焕发出奇异光芒的玻璃，有片刻的晕眩。

“杯子，碎了……”我不禁喃喃自语，斯图亚特的身体明显的一僵，神情萧条而低落。我抬头望向他，眼角边的湿润终是迷住了双眼，却还是忍不住要问，“还能不能复原？”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血色全无，颤动了下嘴唇，却什么也没说。我们都沉默了，身体上的伤疤可以愈合，可是心灵上的创伤早已刻骨铭心！那么多的伤害和仇恨纠缠在我们之间，又岂是一句原谅我能够一笔勾销的？当彼此知道痛了、晓得悔的时候，却已是覆水难收了。

“原来……这就是你的答案！”斯图亚特深吸一口气，卷翘浓密的睫毛覆盖住了布满伤痛的蓝眸。气氛因他的静默而一度变得沉重而凄哀，当他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所有的感情在刹那间冻结，他似乎又蜷缩回了那个冷硬的外壳里。俊秀的脸上仿如笼罩了一层厚实的冰霜般，很冷，冷得刺心。但他此时的神态已不再让我感到可怕，只是觉得一阵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