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云叹了口气,转身对着婆子们到:“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和姚姑娘说说话!”
婆子们一起退下,沈默云却头也没回一直注目着那绿鞘,她一听到“姚姑娘”三个字,那眼泪便再绷不住地奔涌而下。
“我是沈默云,这府里的大小姐,你我昨日见过面了。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欲寻死我也能理解你!我若是你,也未必不会上吊抹脖子。”
那绿鞘终于抬起头看了沈默云一眼。
“我替你解了束缚,我们好好说会话,若你一会儿还是想要死,我自会帮你,如何?”
那绿鞘只是扭过头,还是任凭两道清泪划过脸颊。
沈默云便上前亲手帮她慢慢解着绑手,轻声到:“姐姐原名姚雪晴,是河北姚家的姑娘,书香门第,读过几年书。后来,家道中落,前年家里又遭了难,被人夺了家产,你便与父母,幼弟流落来了京城。今年,你母亲得病去了,你父亲也一病便倒了下来。偏偏你的十二岁的弟弟,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于是,你便只能抄了些诗书,经文在街头摆卖。后来,我经过你摊子的父亲花了三十两银子便将你买来书房伺候三年,我说的可对?”
这些,便是刚刚来的路上,姚黄在她耳边道出的。
荣辉堂是这沈府的大脑兼灵魂,一出事,这绿鞘的身世加入府的经过便已经被摸得清清楚楚。这些,自然都是姚黄从她的好姐妹魏紫那里探听来的消息。
那绿鞘果真是个倔强的,口里汗巾被拿下的一瞬,便留着泪嗤笑了起来:“我原以为,你爹到底是个读书人,还是京城有名的儒士孝子,到他书房里伺候总归比在集市抛头露面要强上许多。却不想这沈沐却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我姚雪晴读过几年圣贤书,也懂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道理。你父亲人面兽心,终有一天要遭天谴!”
“姚姑娘说的极是!我爹他的确不是个东西!他虚伪自私无能,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我也相信他终有一天必遭天谴!”
沈默云这话一出,却是轮到那绿鞘惊讶了,她倒是第一次见到做女儿的当着外人的面痛骂自己父亲,却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她不由瞠目结舌,一时间,竟忘记了哭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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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零章 白莲
沈默云对沈沐的评价其实是出自真心,不过,这个绿鞘未必能理解。
“姚姐姐想要了断自己,说到底是为了那股子气节,为了自己的尊严是吗?”沈默云故意顿了一顿,“可姐姐怎么会天真到以为,你死了就能干净?你死了会不连累到你的家人?
我虽能理解姐姐的痛苦,但却不能理解姐姐为何要寻死?
我便与姐姐挑明了说吧:姐姐若是上吊死了,我这家里的长辈会叫这种不利于家族的丑闻传出吗?依着长辈们的手段,姐姐也许会被做成病重而亡,这样最多赔几个银子,连你家里也不会说什么;第二,听说姐姐父亲身体不好,家里来源都落在姐姐身上,你这一死,他们要如何过活;第三,听说你弟弟已经中了秀才,这次却因为家产之事,没能参加乡试,若是姐姐上吊出了事,我那自私的父亲万一因此恼了你姚家,去府衙做个手脚,你弟弟的户籍可还能顺利落在京城?你那河北的老家又回不得,那就意味着你弟弟这辈子都未必能参加科举了!”
那绿鞘听完便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泪水涟涟,这样的话虽残忍,却最真实不过!
沈默云看她那个样子,也于心不忍,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实话与姐姐说了吧,我是来开导姐姐的,若是姐姐执意要死,只怕……只怕很有可能姐姐的死状要比单纯上吊难堪许多……”
沈默云并没有胡说,卢氏的手段她清楚。这绿鞘已然身破,她祖母为了掩人口目,未必不会将事情做成:绿鞘与人有染被撞破。羞愧之下上吊自尽的故事。
“是!你说的有道理!我……我也想保全我的家人,可……可我不能叫自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呆在这沈府里!绿鞘是什么?是丫鬟还是陪床?那红袖是什么?我可不要与那红袖一般没名没分,莫名其妙跟在老爷身边,这样不明不白的,我与那勾栏里的贱蹄子又有何不同?”
“我若叫你变成姚姨娘呢?”沈默云的眼珠子漆黑深邃,却是莫名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你若成了这府里的姨娘,你们一家子的户籍自然有了着落。而你有了每月五两的月例可以贴补家里,你弟弟将来科举也有人可以扶持。另外,我还可以想法子叫你弟弟入了京城的四大学堂进学!”
那绿鞘的眼泪和沮丧早已经停了。转而抬起头看向沈默云:“你一个小姐,还能做这么大的主?”
经不起诱惑就好!
“你看我昨日还是空空一身,今日却已经是沈家的掌权人,你说我能不能做主?你放心。有我在。保管姚姐姐心想事成!”
那姚雪晴将沈默云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却分外清明起来:“你为何要如此帮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可不信你并无所求!”
等一等!沈默云心下不由一滞,好家伙!
自己差点被这个绿鞘给诓了!能说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懂得这般道理的人,如何会轻易自尽?
怪不得,这样如莲似兰的女子能不被市井之徒瞧上。却会偶遇自己的父亲;怪不得,父亲诸事烦恼的情况下。还能对女子有如此**;怪不得,她早不自尽,晚不自尽,偏偏会被那小厮恰好遇见救下她;怪不得,她哭成这样,伤心至此,头脑却还是如此清晰;怪不得,自己才开解了她几句,她便能一下子转过弯来!
差点啊差点,她沈默云便被涮了!这一切,都是这绿鞘亲自做的局,为的便是光明正大进她沈家的门吧?
沈默云不由将面前这女子从头到脚又好好审视了一番,是啊!就凭她家道中落,母亡父病弟弱的一个女子,即便是去中等人家做妾都是困难的,何况是如她沈府这般的五品官员家中呢?
看来,这女子还真是个有手段的!不但引诱得她父亲撕下了谦谦君子的外衣,做下了不耻之事,还诓得自己许下诸多承诺,果然厉害!
敢情今日的一场场戏便是为了给她自己累足资本来谈条件呢!
亏得自己刚刚还与她傻乎乎地分析利弊,只怕这女子心里掐得比自己清楚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