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唏嘘,顿觉怜悯至极。这人虽怪,对那位祭司大人,倒是忠心耿耿,牢内暗无天日,他又武功被废过,十六年地底求生,还要暗中挖出这样一条通道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地洞深长,丹桂负着我,奔驰许久才停了下来,我茫然生惧,抖着声音问了句,“怎么了?没路了吗?”
丹桂没答,我眼前忽亮,原来是他再次晃亮了火折子。
地洞已经到了尽头,眼前一堵石墙,一块块坚硬青砖垒成,不知有多厚实,铜墙铁壁也不为过。
我傻了,指着墙,“这怎么出去?”
他将我放下,示意我将火折子接过去,微笑着,“大人稍等。”
我被这称呼噎了一下,心里明白不好刺激他,只好连着口水把这怪异的感觉咽了下去。
丹桂背对我,双手贴合墙面,一声轻哼,居然将一整块墙面起了下来,冷风呼地灌入,吹起他的长发,我欢呼一声,也不等他回身,扔掉火折子便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抬眼星斗满天,一轮明月,原来已是深夜。
丹桂也走了出来,先将石墙恢复原位,再立到我身边,夜风清凉,将他的白发吹到我身上,根根柔软如丝,我再抬头,只见他五官秀雅,垂目对着我的方向,眉眼温柔如水,月色中更是飘飘欲仙。
我环顾四周,原来是一个小小的溪谷,前有流水潺潺,两侧苍翠环抱,与之前那人间地狱相比,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我又回头看我们逃出来的地方,那青石墙砌在树根隐蔽之处,上面长满青苔,不仔细又哪里找得到。
知道没人追上来之后我终于定下心来,调回目光与他对视,忽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再仔细看他,他虽面对我所在的方向,但目光空洞,没有一点焦距,全不似在地底时那样炯然有神。
我心中不解,小心翼翼举起手来,想在他眼前晃动,不曾想手一抬起便被他拿住。
他说,“大人不用试了,我这双眼,在这里是没用的。”
……
海:丹桂,其实我好喜欢痴情的男人……
旁白:你不要看到一个就花痴一个,ok?
第 74 章
我吃惊到结巴,“可刚才你在地下……”
他解释,并没有伤痛的感觉,只是陈述事实,“我有十数年未见光明,双目习惯了黑暗中视物,有了一些光便不行了。”
“但那火折子……”我仍是不解,再看他一身衣物,虽算不上清爽笔挺,但也不像是在地底待了十多年没收拾过的样子。
他闻言微笑,那双无神的眼睛像是能够穿透我的躯壳,直接看到我的心中所想,“三年前地洞已成,我到过地字九,只见地室有光,墙上画着摄魂花,大人却不在,是以去而复返,只等您回来。”
我被感动得手指都抖了,“你是说,这三年里,你其实是可以离开的,但你一直都没走?”
“是,看守送饭的时间很是固定,我也从不出声,他只需见到空盆按时递出便可,至于火折子,我想终有一日要见大人,我虽不惧黑暗,但您或许仍是需要的。”他说到这里,轻轻放开我的手,略退了一步,恭敬无比。
我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口里沉吟,“怪不得……”
我想说怪不得你将我认错,原来是目不能视物,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既然他的双目在地底无碍,又怎会不知我长得是什么样子。
“什么?”
“没,没什么,难得你还记得我的样子。”
我不敢说实话。他将我认作他家祭司大人,对我态度温和,但假的终究是假的,要是他突然受了什么刺激清醒过来,十六年的等待,一朝绝望,我可不敢确定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仍是面对我,微笑着,“一别多年,大人面貌却丝毫未变,丹桂还记得那年与大人初识,您不过十三四岁摸样,穿一袭粉色的衫子,在崖边与一只熊在一起,我将其赶走,您还跺脚,说我多事。”
他悠悠回忆,言辞间颇多怀念,我却悚然而惊,差点跌到地上去。
听他的意思,难道我与那祭司大人,还真长得一摸一样。
“大人?”他听声辨位,眨眼将我扶住,比明眼人还厉害。
“没,没事。”我结巴了一句,心里安慰自己,不会不会,宫里谁人不知我长得像我母后,想父皇堂堂一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