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一夜无眠。
&esp;&esp;……
&esp;&esp;魏赦依旧没照隋白的安排转入山东道,而是依旧走上了短途。
&esp;&esp;从走官道、入城,过数个州府,都无人拦阻,也未碰上什么意外,直至靠近京畿道时,一个下属因为在客店里用了米饭,而至中毒,全身痉挛不止,险些丧命之后,众人警觉了起来。
&esp;&esp;有人猜测,这会不会贼人提前动了手。
&esp;&esp;依魏赦看来,朱又征已忍了这一路,不太像是会于此时打草惊蛇、做出如此不明智之举的人。
&esp;&esp;毒虽然厉害,却也还不致命,也不像是要取人性命。
&esp;&esp;魏赦推测,是京中有人暗对魏赦提点,再往前,一旦转入京畿道,便有不测之险。
&esp;&esp;而魏赦又岂是会临危发惧之人,与客店出发之时,清点了还跟着自己的人头,共五十余人,算上沿途的哨子和影子,不会少于三百人。此时虽然已出了七省地界,但已魏赦在绿林之中的名望,只需振臂一呼,响应的不会在少数。
&esp;&esp;起初亦有人建议魏赦这么做,但魏赦放弃了。
&esp;&esp;朱又征再师出无名,领的也是官、是兵,而他们是贼。让他们改行不去偷抢,已费了不少心血,魏赦不愿好不容易酿造的大好局面,因为煽动匪与官斗而前功尽弃。
&esp;&esp;哨子回来了,“大当家,小人在前方三十里探路,越过天南道之后便是飞龙径,地窄而偏狭,得绕山路,出飞龙径之时,有一谷口,地势峭拔,隐蔽物甚多,里头毫无人声,小人生怕自己折在里头不敢再探,急忙回来对大当家报信。依小人看,那山谷里头必定埋伏有人。”
&esp;&esp;“我知道。”魏赦的舆图犹如被单被随意挂在线上,腰间的佩剑业已蠢蠢欲动,闻言,他勾起了唇,“但我笃定,入飞龙径开始,朱又征
&esp;&esp;朱又征在建章殿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沿汉白玉阶拾级而上的魏赦。
&esp;&esp;魏赦喜着白衣,天性风流疏阔,但登临九重的这一刻眉目却淡若远山,把自己这般汲汲营营于名利之人衬得何其面目可鄙。朱又征等着他上来,猩红的宫锦广袖兖服无风垂落,待魏赦靠近,他笑了一下,十分大度地侧面:“你赢了。”
&esp;&esp;飞龙径和峡谷以外,他可以还有后招。本可以还有。但,陛下只允许他出这一次手。
&esp;&esp;“你莫以为我是真的不如你。”朱又征抬臂,摸了摸鼻梁。他唇角勾着,眸底却是一片深寒。
&esp;&esp;魏赦看见偏殿门口,有两个小阉人正在门廊底下候着人,目光焦灼地望向这边,魏赦淡淡挑眉:“太子殿下,输了便是输了,你是不敢认?”
&esp;&esp;“笑话,”朱又征的笑容之中多了几分讥讽之意,“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你身上的功力,你在七省绿林积攒的名望,你获得了数以万计的效命之人,当真是你一人之功?这背后便没有人助你?”
&esp;&esp;他扬臂指向那一片巍峨绮错的宫殿楼宇,朗声道:“若没有金銮殿之中坐着的那人替你收拾着,你早在莽山落草为寇的时候,就该是个死人了!你还佯作不知?我实不知魏赦你的脸皮竟这般厚,事到如今还要与我故作清纯?你拿了我们天家的好处,获得了财力势力,和你根本想象不到的权柄,还装什么淡泊名利!沽名钓誉者最恶心。”
&esp;&esp;魏赦仍是一片淡然神色,“你说够了没有?”
&esp;&esp;朱又征一滞。
&esp;&esp;魏赦扬起了唇角,“太子,输便是输了,认了便是,方是君子度量。”
&esp;&esp;他说完越过了朱又征,径直朝更高的楼阙提步而上。
&esp;&esp;朱又征脸上的愕然逐渐剥落,他猛地转面,怒恚充盈赤红的双眸,抬高了声量:“你真以为,把你的妇人留在玄陵她便能够安然无恙?”
&esp;&esp;魏赦步子猛地停顿,他转过面,朱又征终于露出了类似报复得逞的快意,冷笑:“你的一切,那人都了若指掌,你斗不过他的,认命吧魏赦。他要你做甚么,你便只能做甚么,没有你商量、讨价还价的余地,我知你是个了不起的商人,但面对天颜龙威,你又能奈如何?”
&esp;&esp;魏赦不能如何,他没说话,眼睫覆落阴翳之色,再度转身走了上去,脚步明显略快了一些。
&esp;&esp;到廊檐之下,小宦官佝偻着腰,只着一双短袜踏地,神色恭敬:“魏公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