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恍然:“王爷,您是说‘定武军’?”
肃亲王点点头,道:“正是。不过,那定武军是其旧称。自打甲午海战后,朝廷便着胡燏棻去天津马厂操练新军。后来,新军移至小站,由袁世凯接管。袁接手后,又依德国军制扩编,分设步、马、炮、工、辎,改称‘新建陆军’。再后来,荣禄兼授直督,又将其改编做‘武卫右军’。而时下,袁世凯三任直隶总督,这支军队,自然又重归他辖制……”
府尹脸色骤变:“袁世凯?竟然是他!”
肃亲王连忙劝道:“志雨兄不要冲动,本王也仅是推测……冯慎,你接着说!”
府尹忽然色变,冯慎也有些不明所以,他顿了一下,才道:“据匪首所言,他们天理教背后,还有个什么云少爷在撑腰。”
“云少爷?”肃亲王追问道,“可否知其全名?”
冯慎道:“好像是唤作‘云台’……”
“错不了!”府尹“噌”的一下拍案而起,“定准是袁做下的好事!”
冯慎惑道:“大人怎如此笃定?”
府尹切齿道:“你有所不知。那袁之长子,唤作袁克定。而那‘云台’,正是袁克定的表字!”
肃亲王面上一沉:“如此说来,还确与袁家有关……这事……倒真有些棘手了……”
府尹厉声道:“袁贼虽权势熏天,但我沈某人却不怵他!此贼诖乱纲纪、毁废圭臬,实为大清之毒瘤恶蠹!王爷,下官这就回去拟折子参他!告辞了!”
“志雨兄留步!”肃亲王一把扯住府尹,“你此时心情,本王自能体谅。可要弹劾袁世凯,还应从长计议啊!”
“王爷,这事可耽搁不得!”府尹道,“那袁贼总督直隶、坐拥重兵,对朝廷而言,无异于厝火积薪。况且袁贼不忠不义,前有背信求荣之行,后有通匪谋逆之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再任由他为所欲为,咱这大清,怕真要亡国了啊!”
“低声!”肃亲王四下一顾,“志雨兄莫要口无遮拦,留神外人听去!”
府尹自知失言,便不再出声。
“唉……”肃亲王叹道,“那袁世凯内结亲贵、外树党援,本王又何尝不知?可眼下,他督率北洋,手握六镇雄兵,就连太后老佛爷,也对他青眼有加。说他通匪叛国,咱们又查无直证,贸然弹劾,必受其反噬啊。”
“这些道理,下官也明白。”府尹道,“然袁贼不臣,其心可诛。若等他羽翼丰满,势必不可收拾。未雨绸缪,防患未然。倘使能让朝廷警觉,下官就是担些风险,亦是值得!”
“罢!”肃亲王道,“志雨兄一片赤诚,本王也就不拦你了。不过拟折时,切忌言辞过激,要深思熟虑,给自个儿留些周旋余地。此外,本王会游说一些御史,让他们上疏参袁,助你一臂之力!”
府尹一揖到地:“有劳王爷!”
肃亲王赶紧来搀:“志雨兄不必如此。届时朝上,本王亦会从中斡旋。不早了,回吧!”
府尹再拜,辞别了肃亲王,在冯慎的陪同下,回到顺天府。刚至府衙,府尹便命冯慎返家休整,自己则闭室锁屋,奋笔拟疏……
如此,过了两日。
三日清晨,冯慎刚踏进府衙,一个差人便急匆匆奔来:“冯主簿,您快去瞧瞧吧。方才上头来人了,给咱大人颁了道谕旨文函。咱大人看完后,就闷坐在后衙,到现在还没说一句话呢!”
“是吗?我去看看!”冯慎说着,便朝后衙跑去。
来在后衙,冯慎推门入厅。府尹正怔在案边,未察有人进来。
冯慎轻唤道:“大人……”
府尹一抬头,这才瞧见冯慎:“哦……是贤侄来了……”
冯慎欲言又止:“大人……我听说……谕旨下来了?”
“唉……造化弄人啊!”府尹一声苍凉,将手中文函递与冯慎,“你自己看吧……”
冯慎赶紧接来,展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