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鸣浩顺势坐到沙发上,依旧没有从刚才那幕中缓过来,“以后,不要再这样逞强了,累了就休息,困了就睡。”
“我不逞强谁能替我坚强。”沈穆然声音细微飘渺,若不是病房里实在过于安静,便不会听清,“咳咳咳,我有好多文件还没有批完,还有很多应酬没有去,如果我爸知道我在偷懒会生气的。”
似乎只有素媛会对他说这些话——“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强的,真的!”只是,明明素媛是被他气走了的,明明他知道素媛是要嫁给沈墨初的女人,明明他承诺过不会抢走哥哥任何东西。
“不会的,只要你好好的,什么都不重要。”沈鸣浩手掌紧紧地撰成拳,手背上的静脉尤为突兀,充斥着不可名状的悲伤,混杂进浑身的血液中,将所有的心疼无止尽地扩大化。
沈鸣浩安顿好沈穆然,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离开了病房,独自一人去了医院的顶楼。
凛冽的风划过脸颊,将一丝不乱的头发吹得凌乱,原本巧妙暗藏于黑发中的银丝统统暴露出来。
他站立在栏杆旁,俯视着高楼以下的景色。
果然,高处不胜寒,却是别有洞天,身处高位,不会看清路上闪逝的小轿车,更看不清早起的菜农托着小三轮摩托车“碰碰”行驶的过程,唯一看得清晰地便是马路上黑白分明的线条,在路灯下,鲜明依旧。
几年来,他看到的,只是沈穆然拿下了一个个不可思议的合约,提出了一份份工程计划,一次次完美的讲说,可是,他似乎从来没有看清过儿子背后的努力付出。
多久了,他没有为这个儿子拿下的奖杯而激动得彻夜未眠?多少次了,他没有因为别人夸奖了这个儿子而沾沾自喜?多少回了,他没有为儿子的成就而喝彩?
数不清了,只觉得往事如潮水一般,狠狠地拍击着记忆的堤坝,终于冲垮了最后的防备,把所有的过去一一呈现出来。
这个以铁腕著称的男人湿了眼角,微微合眼,眼角的纹路深沉异常,积淀了一份厚厚的悔。
悦耳的铃声忽然打碎了这样的场景,顾自响起。沈鸣浩看了眼屏幕,只一瞬便接起了电话,“儿子,怎么了?”
电话那头明显的顿了顿,没有接话,许久才慢条斯理地问道,“爸,你在哪里?”
“爸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出来抽根烟。”男人背过身,走向楼梯口的地方。
“你不在,我睡不着。”
男人顿住步子,是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融合了鲜有的激动,“好,爸这就来,你先睡。”
“嗯。”沈穆然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握紧,扶着走廊的墙壁,苦笑一声,自言自语地道,“我只是不想你出事。”
有那么一瞬间,他怕沈鸣浩出了差错他便会是罪不可赦的恶人,他想,他再也没有力气再去承受那样沉重的怨恨了。
他走进了病房,将自己很好地包裹在被子里,闭了眸子,直到熟悉的气息重新弥漫于病房中,才彻底地熟睡过去。
☆、口香糖
平平淡淡的,就这样很快地到了圣诞节。
沈穆然的病情好转了许多,于是,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他得到了陈毅的许可,批准出院,回家静养。
因为他们信奉的是基督教,所以自然而然的,一早便去了教堂做祷告。
其实,也就是这样的形式罢了,沈穆然并不算是虔诚的教徒,对这种祷告向来都是不放在心上的。
但是,碍于这样的场合,他还是不得不做一个认真祷告的姿势,闭着眼睛,双手合握,微微垂首。
柯素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宗教信仰,只是单纯地喜欢和院里的孩子玩耍,就像是小说里的玛丽苏女主角一样,她喜欢孩子,喜欢和他们一起玩老鹰捉小鸡,喜欢和他们一起玩一二三木头人,喜欢和他们一起玩丢手绢。
总而言之,她偶尔也算是个有爱心的女人,但,只是偶尔。
“阿姨,快来看,他们在做祷告!”一个样貌清秀的小男孩儿垫起脚尖,趴在窗上看着教堂里的人,这似乎是很吸引他目光的事物。
“喂,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姐姐,不许叫我阿姨!”柯素媛插着腰,气鼓鼓地走过去,一副要收拾小男孩儿的架势。
“你看,那个哥哥肯定在开小差。”小男孩压低了声音,指着坐在第三排的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