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含光居所于一片稀疏矮林后,独门独户,架着木桥,出门便是湿地,阳光一照,大把光斑,鎏金一般映着碧空如洗,浮云飘杳。
“出来。”一路都是平稳步伐,不疑其他,这刻忽然停住,马含光喝道。
林木后钻出一人,宽大黑袍,连帽卡至眼间,遮去大半张脸,只有一副光洁下巴引人遐思,不知此人生得何等样貌。
不待与马含光靠近,这人便摘下帽檐,露出张白皙面庞,深幽眸光,边走边道:“你这是被谁惹了,发那么大通火?”
“你见到了?”
来人年纪不大,闻言挑眉,“许久不见,等不及想见你一面,谁知撞上那么一幕。”
“有劳尊使记挂。”
沈邑呵呵一笑,一副就知你会如此的表情,又问:“伤势如何了,你方才那般出手当真没问题?若是气不过那群人,我可替你逐个宰了。”
“不必。”马含光道,“不是气不过,只是人心所向,是时候变变风向了。”
“哦,你终于肯正视副坛主这个身份了。可依我看,有人也开始重视你了。”
马含光反问:“又如何?”
“我还是替你宰了吧。”
“别多管闲事。”
沈尊使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恼,并肩立在马含光身侧,日影斑驳下,马含光的面目有几分模糊。
“一年了,”沈邑收了笑,“你这一年过得可好?”
马含光垂眸的一个小动作沈邑都自认看在了眼中,却因此更加肯定这人在听到问题后全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眉眼冷淡,马含光答:“并无不好。”
“摄元心法你可放心去练,宫内除了宫主以外,鲜少有人知道这功法有两套版本。你所修此套虽难,却走得远,于你旧伤有益。”
“嗯。”
“一年前若非你冒死重创左护法,宫主之位早已换人来做。宫主知你功劳,也不时念起你。只是左护法根基深厚,这一年更是搅风搅雨。那时将你安置于此,是为你安危考虑,并非是轻信谗言,怀疑你加入圣宫的目的。”
马含光道:“代我叩谢宫主恩典。不用太久,我很快就会回去。”
“你?已决定要介入血脉重归万极一事?”
“嗯,一共有几个?”
“三个。”沈邑答,“我明日便要动身前往东越,那里也有一个。”
“哪个是真的,还是全都是假的?”
“这……”沈邑面露难色,没答,马含光也没再追问。
沈邑道:“我有难处,你也别气。你这模样连我看了都觉可怕,也不知一年前到底发生何事,你一夕间性情大变,连兄弟都翻脸不认。但无论你有何决定,我只想让你知道,昔日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我时刻不忘。”
沈邑走后,马含光立于原地,心中玩味“兄弟”二字。
兄弟与主上,两厢矛盾时又该如何抉择?世上绝无永远的兄弟,有的,从来只是最信任的人、最义无反顾的背叛。
☆、第7章 心魔
马含光昔日被自己全心信赖之人出卖,落得声名狼藉,一无所有。再给他一次机会,道义、情谊此类种种绝不沾染。只可惜他并无这种机会,同为背叛之人,他也不求原谅,更知无法重来。
沈邑走后,马含光回到居处独自打坐。沈邑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官勇、张书淮等人对马含光的憎恶早已濒临一个爆发点,即便没有之前一幕,孤身赴君山也是特意为他备好的一份大礼。所以没什么好怕,马含光忍气吞声,对方也不会放过他;他嚣张行事,只是促使那些人的手段更激烈狠绝一些罢了。
果不出他所料,张书淮离了议事厅,便怨气冲天直奔了坛主的会客室。
官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