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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1页)

照射的地面使他们无法忍受。我推断,莫洛克人为埃洛伊人做衣服并且维持他们的这一习惯需求,是因为他们服侍人的旧习惯没有改变。他们这样做和站着的马要踢踢脚,或者有的人喜欢狩猎一样自然,因为过去的和从前的需求已留下印痕。不过很显然,旧的次序已有所颠倒,惩罚娇生惯养者的复仇之神正在迅速爬过来。很久以前,几千代人以前,人类把他的同胞从安逸和阳光里赶走,现在这同胞回来啦——他们变啦!埃洛伊人已开始接受老文章里的新教训,他们重温了恐惧的滋味。我突然想到我在地下世界看到的肉,突然记起这事也真够奇怪的,它不是我的思绪引发的,而像一个外界的问题陡然闯入脑海的。我想把那东西的形状想想清楚,却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它是我熟悉的东西,可又说不清它到底是什么。

“不过,无论这些小人在他们的恐惧面前显得多么无可奈何,我和他们身份不同。我来自我们的这个时代,来自人类成熟的全盛时期,恐惧吓木倒我们,神秘也已失去它的恐怖魔力。我至少会防卫自己,我决定说干就干,立即动手自制武器,再造一个坚不可摧的睡觉堡垒。用它作为基地,我就能够有所信心地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信心在我发现每夜睡在莫洛克人眼皮底下后就失去了。我感到不把床搬到安全的地方就简直无法睡觉。一想到他们一定曾这样或那样地观察过我,我就心惊肉跳。

“下午我徘徊在泰晤士河谷边,可没有找到我以为是别人难以接近的地方。所有的建筑和树林对莫洛克人这样灵巧的攀爬者似乎都是容易到达的,只要看看他们的井,你就会对此深信不疑。这时,我又想起青瓷殿上高高的尖顶和它闪光的墙壁。傍晚,我把威娜当作孩子似地扛在肩膀上,朝西南方向的山上走去。我估计路程为七至八英里,可我跑了将近18英里的路。我第一次看到那地方是在一个阴雨的下午,那时候目测的距离往往会比实际距离短。此外,我一只鞋的后跟松了,一只鞋钉戳穿了鞋底——这是我在室内穿的一双很舒适的便鞋——所以走路时只得一瘸一拐。当我走到看得见宫殿的时候,太阳早已落山,淡黄色的天空映衬出了宫殿黑乎乎的轮廓。

“我开始扛威娜的时候,她非常开心,可不一会儿她就要我放她下来。她跟在我旁边,有时还冲到两边去采些鲜花插到我口袋里。我的口袋总让威娜感到迷惑不解,但最后她得出结论,认为它们是用于插花的一种古怪花瓶,至少她是这样使用我的口袋的。对了,想起来了!我换外套时发现……”

时间游客停了来,把手伸进口袋,不声不响地把两大朵像是已经凋谢的白锦葵放到小桌予上,接裆他继续往下讲。

“傍晚时分,大地静悄悄的。我们继续上山朝温布尔登走去,威娜感到很累,想回灰石屋去。但我把远处青瓷殿的尖顶指给她看,想让她明白我们是去那里寻找躲避恐惧的地方。你们了解黄昏前万物沉寂的情景吗?连微风都在树梢上静止了。在我看来,这万籁俱寂的傍晚总是弥漫着一种期待的气氛。这时的天空晴朗、遥远而又空旷,只有天边残留下几道日落后的余晖。那天晚上,这种期待的气氛更加突出了我内心的恐惧。在那神秘莫测的平静中,我的感官好像异常敏锐,我甚至觉得可以感受到我脚底下的地洞,真的几乎可以透过洞穴看到蚁冢上的莫洛克人走来走去等待着黑夜的来临。我感到紧张不安,心想他们会把我进入他们的地洞看成是我的宣战。可他们为什么要拿走我的时间机器呢?

“我们就这样在寂静中走着,黄昏变成了黑夜。远处朗朗的蓝色已经退去,星星一个接一个钻了出来。大地腾陇,树林里一片漆黑,威娜越来越怕,越走越累。我把她抱起来,和她讲话并安抚她。这时,天色更黑了,她搂住我的脖子,闭上眼睛,把脸紧贴在我的肩膀上。就这样我们走下一个长坡来到一个河谷里。天色暗淡,我差点走到一条小河的深处去。我膛过小河,走到河谷的对面,经过许多住房和一尊塑像——一个连头也没有的农牧神之类的塑像。这里也都是胶树。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到莫洛克人的影子,不过现在还不是深夜,月亮升起前更黑暗的时刻还没有到来。

“远望接下去要翻越的山坡,我看到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片黑压压的茂密的野树林。我犹豫了,树林两边都望不到尽头。我感到累了,那双脚尤其酸痛,我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从肩膀上放下威娜,随后在草坪上坐了下来。我看不见青瓷殿,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我朝茂密的树林看看,心想什么东西会藏在里边呢。你在那浓密的纵横交叉的树枝下连天上的星星都看不见。即便木存在其他潜在的危险,那伯是我自己任意想象的危险,起码有绊人的树根和撞人的树干。经过一天的情绪刺激,我已经疲惫不堪。于是我决定停止前进,在光秃秃的山上过夜。

“我很高兴发现感娜已经熟睡了。我轻手轻脚地用外套把她裹起来,坐在她身旁等待月亮的出现。山腰里无声无息,可黑乎乎的树林里不时传来动静。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头顶上星光闪烁。我在这闪烁的星光里感受到了一种朋友般的安慰。然而,旧的星座都已从天空中消失:这一百辈子都难以觉察的缓慢运动早已把星座重新分成了我们不熟悉的群体。但依我看,银河仍是从前由星群组成的破碎的光带。南边(我判断是南边)有一颗很亮的红星,这颗星我并不熟悉,它甚至比我们自己的天狼星还要明亮。在这些闪耀的星点里,一颗明亮的行星慈祥而坚定地闪烁着,就像一张老朋友的脸。

“仰望这些星星,我突然觉得自己的麻烦和尘世生活的一切危险都显得微不足道了。我想到它们远不可测的距离,它们缓慢的不可避免的运动,从木可知的过去走进不可知的未来,我想到地球运转时画出来的一个巨大的圆。它在我走过的全部岁月里才静静地转了40圈。在这寥寥可数的40次旋转里,所有的运动,所有的传统、复杂的组织、民族、语言、文学、灵感,甚至连我记忆中熟悉的那种人都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就是这些忘了祖先的脆弱者和那些我害怕的白色动物。这时我想到了这两个种类之间的巨大恐惧,第一次明白了我见到的肉可能是什么,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可这简直是太可怕了!我望着熟睡在我身旁的威娜,星光下她的睑像星星一样苍白,我立即打消了心中的这个想法。

“长夜漫漫,我尽量不去想莫洛克人。我设法想象我在这新的混乱状态中定能发现旧星座的痕迹,并以此来消磨时光。夜空还是那样晴朗,只是有一两朵雾膜膝的云彩。无疑我也打了几次瞌睡。就在我继续守夜时,天空的东方出现了淡淡的光亮,像是无色火焰的反光。下弦月升起来了,又弯又尖又白。黎明接遗而来,它赶上月亮又超过了月亮,起初是白色,然后变成了暖烘烘的粉红色。没有莫洛克人靠近我们,其实那天夜里我在山上连个莫洛克人影也没见到。我对新的一天充满了信心,几乎觉得的恐惧毫无道理。我站起身,发现鞋跟松掉的那只脚的踝关节肿了起来,脚后跟很痛,于是我又坐下来,脱下鞋子把它们扔了。

“我叫醒威娜,我们一起走进了树林。这时的树林不再是黑乎乎的叫人望而怯步,而是翠绿欲滴,让人心旷神怕。我俩在树林里找了一些水果充当早饭,不久又遇上了那些小巧玲现的人,他们在阳光下又是笑又是跳,好像大自然里根本没有黑夜这回事。接着我又想到我看见的肉,这下我肯定那是什么了,我从心底里同情人类洪流中这最后的涓涓小溪。很显然,早在人类衰败的过程中,莫洛克人的食物就已不足,他们也许是靠吃老鼠之类的害虫活下来的。即使现在,人类在吃的上面也远远没有他原来那样考究和挑剔——远没有猴子挑食,他对人肉所持的偏见也不是什么根深蒂固的本能。看看人类的这些畜生子女吧——!我试图用科学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不管怎么说,他们只是比我们三四千年前的祖先更缺少一点人性,更遥远一点罢了,而且原可以使吃人的事情变成一种折磨的良知已经氓灭了。我为何还要去自寻烦恼?这些埃洛伊人就是肥肥的牲口。就是蚂蚁一样的莫洛克人保存和食用的,也许是他们负责饲养的。威娜此刻却在我身旁欢蹦乱跳!

“这时,我感到一阵恐慌袭来,为了摆脱恐慌,我把吃人的事看作是对人类自私行为的一种严惩。人类依靠同胞的艰辛劳动心满意足地生活在安逸和快乐之中,把需要作为他的格言和借口,这需要早已埋在他的心中。我甚至想对这个处在衰败中的可怜的贵族阶级表示卡莱尔式的蔑视。但抱这种思想态度是不可能的。无论他们的智力退化到了何种地步,埃洛伊人保留了许多人类的特征,这使我不得不去同情他们,并且必然地使我去分担他们的衰退和恐惧。

“我那时对自己该走哪条路看法很模糊。我首先要寻找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地,为自己制造一些力所能及的金属或石头武器,这是当务之急。其次,我希望弄到生火的工具,好让我手上有个火炬之类的武器,因为我清楚这是对付莫洛克人最有效的手段。最后,我想发明一个东西来打开白色斯芬克斯像下的座基铜门,我脑子里念念不忘的是攻城相。我坚信,如果我能走进那些门,我手握火把一定能找到时间机器,然后逃走。我无法想象莫洛克人力气大得可以把时间机器搬到很远的地方。我已决定把威娜带到我们自己的时代来。我脑子里翻来复去想着这些计划,继续朝我凭空选为住所的那幢建筑走去。”

第八章

“中午时分我们到达了青瓷殿。我发现宫殿里一片荒凉,墙倒瓦碎,只有破玻璃还残留在窗户上,一块块青色的墙面从生锈的金属框架上脱落下来。宫殿耸立在草皮覆盖的一块高地上。我走进宫殿前朝东北方向望了一眼,惊讶地发现那边有一个大港湾或者叫三角湾,我断定这是旺兹沃思和巴特西的原址。于是我想到了——尽管我根本没有细想下去——海里的生物可能经历的或正在经历的变化。

“宫殿的建筑材料据我检查确实是陶瓷,我看到宫殿的门面上刻有一行我不认识的文字。我真是愚蠢,居然以为威娜可能会帮我翻译的,但我发现她的脑袋里压根不曾有过文字的概念。她在我的想象里似乎总要比真正的她更具人的特征,这或许是她的感情额通人性的缘故吧。

“走进巨大的活动门——门是开着的,并且已经破破烂烂——我们发现的不是传统的大厅,而是一茶两侧开着许多窗户的长廊,我第一眼就想到它是个博物馆。砖铺的地上积着厚厚的尘土,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上也盖着灰蒙蒙的一层积尘。这时,我发现长厅中央竖着的瘦骨嶙峋的怪东西显然是一具大骨骼的下半部分。我从它偏斜的脚掌看出这是一种已经绝迹的大懒兽一样的动物,头盖骨和上身的骨头就埋在旁边厚厚的尘土里,由于屋顶漏水,有一处骨头已被侵蚀。长廊那边是一具巨大的雷龙骨架。我关于博物馆的假设得到了证实。再往边上走,我发现都是倾斜的架子,抹去厚厚的灰尘,我发现是我们自己时代里的那种熟悉的玻璃柜。从柜里一些保存良好的藏品判断,这些柜是密封的。

“很明显,我俩是站在南肯辛顿后的废墟上!这里显然是古生物部,这些东西一定是非常精彩的化石。不可避免的腐蚀过程虽然一度得以避免,并因为细菌和真菌的灭绝丧失了它百分之九十九的腐蚀力,然而它现在肯定又在腐蚀这里的财宝,只是这一过程极为缓慢而已。我根据各处打碎的或用线串在芦苇上的稀有化石,发现了那些小人留下的痕迹。有些玻璃柜被移动过——我想是莫洛克人干的。这地方非常安静,厚厚的灰尘淹没了我们的脚步声。威娜一直在柜子的斜玻璃上滚海胆,见我东张西望,她立即走过来,不声不响地抓住我的手,站在我身旁。

“起先,我对智慧时代的这个古代纪念馆感到非常吃惊,也就根本没去思考它显示出的种种可能性,甚至连我一直惦记着的时间机器也被抛到了脑后。

“从宫殿的面积看,青瓷殿远不止有这个古生物馆,也许还有历史陈列馆,甚至还可能有个图书馆!对我来说,至少在目前的情况下,这些东西比正在被腐蚀的古代地质陈列品更富有吸引力。探寻中我又发现了一个和第~条长廊成直角的短走廊。它看上去像是专门陈列矿物的,我看到一块硫磺随即联想到了火药,但没有发现硝石,其实硝酸盐之类的东西都没发现。毫无疑问,它们很久以前就潮解了。不过那块硫磺留在了我的脑海里,使我浮想联翩。这个馆里的其他陈列品虽然从整体上说是我见到的保存最完好的东西,我却几乎不感兴趣。我不是什么矿物学家,于是我沿着和第一个大厅平行的一条破旧的过道继续朝前走去。显而易见,这个部分是自然史陈列室,可里边的东西早已面目全非。原先的动物标本,曾经装满酒精的坛子里的干尸,已经死去的植物的遗骸,现在都成了皱缩的黑乎乎的残余,这就是所有的一切!我对此感到遗憾,因为我原本应该乐意去追溯这长期不泄的再适应过程,人类正是通过对动植物的这一再适应征服了生气勃勃的大自然。接着我来到一个巨大的走廊,里边光线昏暗,地板从我进来的一头开始缓缓向下倾斜。天花板上间隔挂着白色的球,其中许多已经破碎,它表明这地方原先是靠人工照明的。我在这方面比较在行,因为我的两旁都摆着大机器,所有的机器都已严重腐蚀,而且许多机器已经损坏,不过也有一些仍然相当完整。你知道,我特别钟爱机器,我真想在这些机器之间多呆上一会儿,这主要是因为这些机器多半像谜一样吸引人,并且我对这些矾器的用途也根本猜不透。我想,如果能解开这些迷,那我就应该拥有可以用来对付莫洛克人的力量。

“威娜突然来到我身旁,把我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她,我想我绝对不会注意到这走廊的地板是倾斜的。进门的一头比地面高出许多,光线从几扇像狭缝一样的窗户里照射进来。你沿着长廊朝前走,窗外的地面逐渐向这些窗户抬高,最后每扇窗户前都出现了一块低地,就像伦敦的房子,各家各户前都有一方‘空地’,只有一束光线从顶端照进来。我慢慢朝前走,心里琢磨着这些机器,由于思想过分集中,没有发觉室内的光线正在变暗,直到威娜显出越来越害怕的样子我才明白过来。这时,我发现这条长廊最后通向黑得什么也看不见的地方。我犹豫了,朝四周看看,发现这里的灰尘不多,灰尘的表面也不太平。在更里边的黑暗处,我发现了许多窄小的脚印。我立即意识到莫洛克人随时可能出现。我感到钻研这些机器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又意识到时间已是下午晚些时候。我仍然没有找到武器,没有找到藏身之处,没有找到生火的工具。这时,远处漆黑的长廊里传来了奇特的啪啪声和我在井下听到的那种古怪声音。

“我一把抓住威娜的手,这时心中突然有了主意。我松开威娜,转向一台机器,机器上伸出来一根铁杆,像信号所里的横杆。我爬上机器,抓住横杆,用尽力气往边上扳。突然间,被我留在中央过道里的威娜呜咽起来。我扳铁杆时判断正确,用力适度,不一会儿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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