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信给他夹了一碗地道的蜀产辣椒。
两人正吃着晚饭,便听到窗外沙沙作响。夜色如墨,月下有人踏叶而来。
来者要么不通武艺,要么就是刻意告之。
“两位姑娘歇息了吗?”
燕美人刚吃了几口辣椒,清丽的脸蛋上烧着红晕,一听是那色狼立刻呛了起来。
花无信捏着嗓子答:“尚未歇息,公子有事吗?”
“在下也是来冰心阁求医的,今日唐突了姑娘,心中有愧,特来请罪。”
燕不离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冷茶,琢摸了一番措辞,清清嗓子道:“这倒不必了。想公子也是学医之人,何必介怀小节?我并无碍,请回吧。”
门外的声音难得多了几分温然:“看姑娘面相也似南江之人,蜀中菜食多辛辣,我这儿有些家乡的小菜点心,金缘坊的翠金瓜,六福楼的八宝糕,还有百味豆、青梅酥、甜杏脯,都是你……你们女儿家爱吃的。权当赔罪之礼,万望姑娘笑纳。”
花无信竟然从燕不离那双瞎眼里看到了光。
“少侠,出息呢?”悄悄压低嗓门问道。
燕不离咽着口水,一本正经道:“我现在是老娘。”
“你就不怕那色狼下药?”
“这不是有你这个试食丫鬟在吗?”
花无心哭出两道泥石流:“行,你够狠!回头我就让老殷寄三斤腊肉来……”
白果居雕刻着扇叶纹路的木门被打开,露出了花丫头那张鬼一样惊悚的脸谱。
“那就不好意思了,姑娘确实吃不惯这边的口味,多谢公子……”
池月把紫竹编的捧盒递过去。
花无信看了他一眼,有意无意的问道:“奴家多嘴,只是看公子面色如玉,气沉神稳,不似病者……”
对方摇摇头,轻笑一声,转身隐入夜色。凉风里遥遥传来一句:“我得的,大概是心病罢。”
黄泉殿外,和风细雨。
有人手执一柄二十四骨油纸伞,白衣胜雪,盈盈独立。
一颗泪珠般晶亮的晨露沿着紫色竹盒边缘悄然滚落。碎在地上,化作春泥。
——“宗主,属下从谷外带了些酸甜口味的小食。我尝着极好,您可要试试?”——
第7章:不举
燕不离觉得自己被狼盯上了。
无论是找乐千秋行针还是出门透气,无论是冰心阁里的茶室回廊,还是院外的竹林荷塘,他都能“偶遇”到某位玄衣公子。
频率不算太高,一天十来回吧……
按照他以前的脾气早就撸袖子开打了。可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看在一日三顿家乡菜份上……老子,啊不,老娘忍了!
花丫头也觉得自己被狼盯上了。
无论是陪小姐行针治眼还是陪小姐出门透气,无论是前院的药庐花圃,还是后院的厨房浣坊,他都能“偶遇”到某位素衣弟子。
频率也不算太高,一天几十回吧……
主仆二人一致认定此地群狼出没,风水不佳,禁行走,宜蜗居。于是从第五日起,便双双缩在白果居里不出来了。
池月毕竟是魔窟里出来的一门之主,又是万年宅男,对这类龟缩功自然沉得住气。
可林子御就不同了,他在冰心阁学医多年,从没见过花丫头这种病症,作为一个醉心岐黄的医痴,不把这种稀罕病例研究透了那是决不罢休的!
于是雄赳赳,气昂昂,挎着小药箱来到了白果居。
昨晚半宿风雨,树下落了数不清的银杏果,满地黄白,溜圆可爱。林子御一边等一边拾,没一会儿便捡了半个口袋。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
穿得花里胡哨的丫头从里面走了出来,仍是一张浓妆艳抹的脸,皮笑肉不笑道:“哟,林执事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