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继忠也有些不可置信,竟然有母亲亲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在一阵沉默之后,冯继忠开口吩咐道:“来人,周氏伤人性命,立时给压入大牢!”
因二宝尚未成年,按照老礼儿,夭折的孩子不办丧仪,以免妨着他重新投胎,故此冯继忠只命人将孩子装殓了,然后停灵到冯老夫人棺椁暂厝的庙里,准备过一段时日,再将她们一起送回家乡安葬。
冯玉儿冷眼看着,她设计让这周氏带走那孩子,免得来碍眼,到是没想到周氏没用,才离开冯府没一天就将自己的儿子弄死了。
冯继忠对于被冯老夫人和周氏娇宠坏了的二宝,他一直都不喜的,可到底这是唯一的儿子,冯继忠多少还是有点感情。谁成想阿宝竟会突然丧命,让冯继忠很受打击,竟至茶饭不思的地步,没几日,他已瘦得脱了相,甚至头上都生了白发。
贾敦见了连忙招呼身边的婆子关怀冯继忠几句。
冯玉儿这些天瞧过冯继忠年轻时的画像,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贾敦这些日子回来对冯继忠还留恋喜爱了。
冯继忠长得实在太漂亮俊秀。
就是现在到了中年,依然好看。
这日天黑之后,冯继忠还不回屋,贾敦觉得任由冯继忠老这般伤心愁苦也不是办法,干脆拉了一向能说会道的冯玉儿,来丈夫每日办公的内堂,想着和女儿一块安慰一下冯继忠。
来之前,贾敦吩咐人准备几个小菜和一壶酒,想着母女俩陪他喝两杯。
等到了门外,冯家母女才发现,内堂里黑黢黢一片,什么声音都没有。
冯玉儿奇怪地探头进去瞧了瞧。
“刚才半道遇见白师爷的时候,他还说父亲就在内堂,怎么没一会子功夫,人就不见了?”
“你爹……不会想不开吧!”贾敦向来胆量不大,免不得便要往歪里想。
“这还不至于,娘又在瞎猜,”冯玉儿笑道:“说不定是咱们和他走岔了。”
两人正准备折身回去,内堂里这时却传来冯继忠的声音:“阿敦,我在这儿。”
贾敦和冯玉儿免不得都吓了一下,再回头瞧时,内堂书案上已点起了火烛。
“父亲,您这样可是吓到人了!”等摆好酒菜,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坐下了,冯玉儿笑道:“您刚才可把我娘唬得不轻,还以为您有什么事想不开了。”
“你这丫头,可不许胡说。”贾敦拍了女儿一下。
冯继忠沉默半晌,自饮了一杯,才开了口,“这几日出的事这么多,说到底都是我的错,真是……愧为男人!”
冯玉儿心里冷笑,现在总算有自知之明了。
“继忠,二宝的事,我也挺难过,可怎么着也怪不到你头上,而且人死不得复生,凡事你还要想开些。”贾敦劝道。
“阿敦,这一辈子我对不起的人太多,你是被我害得最惨的一个,”冯继忠又叹了一声,“还有三个儿女,婉瑜儿那么小便被拐走,在外头吃尽了苦;大宝生下来便是个傻子,最后还被亲娘所杀;如今又轮到二宝,竟是连小命也丢了,全怪我,连儿女都没护好!”
冯玉儿嗤笑道:“祸头子还不是您家那老太太。”
贾敦忙瞪了她一眼,示意冯玉儿不可胡说。
没想到冯继忠并没发怒,却道:“我今儿个和白师爷谈心,他说得有道理,若不是当初我对着母亲百依百顺,不敢有任何违拗,也不至于后来出了那么多事,母亲将我抚养长大,这其中甘苦不足与外人道,母亲虽然强横跋扈,但是犯重罪的事不沾手,只是收些银子,所以我对她一直愧疚不敢反抗,谁想这样铸成大错,让母亲看不清地位。”
“你是怎样的人品,我自是知道的,”贾敦似乎知道冯继忠接下来要说什么,上前为冯继忠又倒了一杯,说道:“寡母拉扯不易,你要报恩并没有错,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还得往前看。”
冯继忠望着面前妻女,叹:“白师爷这几日帮我提审了周氏,她已然招供,当年婉瑜儿被拐,是她对你们心存嫉恨,所以勾结周得财和珠儿,寻了秃头三将孩子抱走。”
贾敦先是一惊,她原以为此事乃冯老夫人授意,却没想到,害她们的另有其人,想着前事,不由哭了起来。
“这女人未免心太狠毒,恨我便罢了,何必要害我女儿。”
这时冯继忠从位子上退出,朝贾敦深深作了一个揖,道:“夫人,在下真是对不住,迎娶之日我曾答应过国公爷,要好好待他女儿,却没想到,你嫁到冯家多年,竟是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你这又是做什么呀!”贾敦慌忙起身搀扶住冯继忠,冯玉儿对于这对夫妻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完全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感情不错。
可是偏偏却都那么无能。
“说实话,当年因为大宝的死,我的确心里曾对你生过芥蒂,”冯继忠羞愧地道:“那些年你在吃苦,我不闻不问,其实……是一直以为,大宝的死与你有关,心下不肯原谅你。”
冯玉儿轻笑一声:“父亲果然耳朵根子软,怕是被那两个婆娘又哭又闹乱了心神,才跟在后头助纣为虐,白师爷已告诉我,周氏当日漏了嘴,供出那大宝是她自已给活活用被子捂死的,她这么做,还不就为了栽赃陷害我娘!”
一旁贾敦听到这,不禁又想起以前受的种种委屈,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