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初坐在沈东海对面,面色平静,十多年来他们父子都是这样,即使面对面也无话可说,沉默却不尴尬,仿佛本应如此。
“沈书记,我帮你换杯茶来。”陈秋月笑吟吟从内室出来,贴心地提议道。柔软白嫩的小手有意无意触碰沈东海,引得对方心神荡漾。
只有看到陈秋月的时候,沈东海才会感觉好些,女人的青春美丽,让他回想起自己的青葱岁月,他感觉跟前任老婆过的都是糟心日子,自己是大学生,而对方只是个没读过书的村姑,两人没有共同语言,每天柴米油盐没劲透了。
陈秋月不同,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大学生,谈吐得体落落大方,只可惜陈秋月是“乡下人”,跟乡下人扯上关系会被笑话,他好歹大把年纪儿子也有了,没必要为个女人落得晚节不保和儿子离心。
他是个聪明男人。
不过近来听到的消息,倒叫他有些迟疑。儿子的婚事他从不担心,他也是老上海人了,对男女关系看得开些,自认是“进步人士”,主张自由恋爱,认为被父母逼迫娶的老婆很闹心,所以对儿子的婚事更放松。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儿子确实会结婚,确实会给沈家传宗接代。
如果沈灵初当真是个同性恋,他就有必要考虑和陈秋月结婚,抓住青春的尾巴再生一个,说到底,他也是个思想保守的男人。
沈东海拿审视犯人的眼光看沈灵初,语气透着不悦道:“我在电话里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最近有些不好的传闻,我需要你来澄清一下,以免误会。你平时不着调我也就认了,但我想你不至于做出糊涂事,害人害己。”
沈灵初冷冷雨沈东海对视,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对峙吧,父子!
“东海你别那么严厉,灵初只是个孩子,孩子犯错难免的,别吓着他。”陈秋月不等沈灵初表态,急忙“劝慰”,“灵初的事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大不了,让他跟那个男人断了就好,你瞧你有什么好操心的。”
然而陈秋月的话并不能让战火平息,父子俩的气氛反而愈加诡异。
陈秋月抬了抬羽睫,偷觑沈东海脸色,果不其然,对方眉头皱得紧,隐隐处于爆发边缘,再看沈灵初,满脸写着倔强不服输,似乎要扛到底,不由心底声声冷笑。
她早就盘算好父子俩的心思。
沈东海最不能忍受事情超出他的掌控范围,无论事业还是家庭,他是个极端自私的男人,如果沈灵初不能实现他预期的价值,沈东海绝对会毫不犹豫将其抛弃。
沈灵初天生是个火药炮,太过重情重义,容易脑子发热做下蠢事,如果自己调查得没错,这孩子绝对会为了祁阳和家里闹翻,因为对他而言,感情是最重要的。
陈秋月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沈东海迟迟不跟自己结婚,就是因为对方太聪明,情人只是生活的调剂品,绝不会有儿子重要,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再生个儿子养大几乎不可能,将来养老送终、发扬家业,全靠沈灵初。
必须把沈灵初的“价值”全部破坏,沈东海才会考虑破釜沉舟,自己才有可能成为沈太太。她没法等到沈灵初羽翼渐丰的那刻,因为对方恨自己——她能感受到,这个从小丧母的孩子,把一腔怨愤全部洒在自己身上。
如若事成,绝对是一箭双雕!既圆了多年贵太太的美梦,又能把一个潜在威胁彻底毁掉,所以陈秋月不遗余力给两人上眼药,造成父子二人矛盾加深。
现在看来,她成功了一半。
沈家大宅里,气氛愈加僵硬。
“灵初快过来,跟你爸爸道个歉,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陈秋月表面缓和关系,实则说出来的话无不切中两人命脉,兴奋地等着父子俩对峙的那刻。
沈灵初早看清了陈秋月心思,内心冷笑不止。若非李昭提醒,他真可能做出傻事,但李昭明确告诉他,他的冲动行为可能害了其他人,他就不可能乱来。
“我可不想道歉,这事儿我又没做错!”沈灵初昂起高贵的头颅,倔强地看着陈秋月,果不其然察觉对方眼底一丝窃喜,暗自冷笑不止。
沈东海误解了沈灵初的意思,已经无法维持表面从容,勃然大怒道:“你个逆子,还真敢说出这种话!”
说罢,搪瓷茶杯摔在地上,茶水溅满地毯,沈灵初的裤脚也湿了。
“哎呀有话好好说,别动怒啊,千错万错都是灵初不好,东海你别气坏了身子。”陈秋月表现得很忧虑,但半点没有阻止的意思,细看的话,眼底全是笑意。
她轻蔑地看着沈灵初,心想果然是个不长进的,这么快就入套。
沈灵初慢悠悠翘起二郎腿,冷笑声声:“爸,我就不明白了,当初你把我送到沪钢工作,祝福我全身心投入,我听了你的话,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忙里忙出跟群大老爷们搞在一块儿,好不容易弄到点人脉,又变成同性恋了,要我赶紧的跟人家撇清关系,怎么着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