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就看到铺着的精致羊毛地摊上,胡姬正载歌载舞,音域宽广,歌声动听,舞姿更是妖娆动人,一些坐在一楼大堂中的客人边吃边看,一曲终了,总会爆发出响亮的掌声。
最受欢迎的是烤羊腿和咖喱,香料的味道经过烹饪和加工,香飘十里不散,惹得门前等候排队的客人口水直流,于是王宝钏又推出了预约制度,每天留十桌和五间包厢供预定,只需要在晚市开始之后半小时之内赶到就可以,于是每天排队的人减少了,可是预约一直排到了十二月。
如此之好的生意让大家都没有想到,奇古哈利却泼冷水道,“不过是卖个噱头罢了,没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一番话语里有些酸溜溜的,显是后悔当初没有入伙。
但是王宝钏把毒药当补药吃,确实也承认,酒楼红火的关键卖点是西域的牌子,大家好奇,想探究,正好又集合了这么多西域胡商的资源,想要不红火都难。
杜卜拉撒自从发现生意如此之好后,又借故请了两个胡人厨师来帮忙,王宝钏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每天忙着在后厨指挥查看,根本都没有时间迈出厨房。
反而是李飞白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周围不少达官显贵听闻此处新开了一家胡风酒楼,都想过来尝尝鲜,结果得知这一处酒楼有李飞白一份经营钱,来得就更勤快了。
一时间,长安城有钱的公子哥都以自己吃过西域风情酒楼的烤羊腿和咖喱为荣,而每次来,李飞白总会对于这些赏脸的同僚友人们给予一定关照,到各个包厢里露个脸,表示他们对自己的支持他已经看到,今后会记得这份人情表示感谢云云。
如此一来,西域风情酒楼的名气就更大了,简直成了官方应酬指定地点。
王宝钏为了适应季节,不时推陈出新一些新的菜肴,根据阿不思耶尔的描述,她又学会了做油馓子、粉汤,在秋天吃,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粉汤,配上金黄油脆的油馓子,那绝对是一顿极佳的美味。
杜卜拉撒始终牢牢的把着财政权,每个月虽然按时给他们分钱,然而王宝钏从李飞白的话语中能够感觉到,杜卜拉撒可能从中贪走了一些。
王宝钏并不是一个超凡脱俗的圣人,相反,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人,于是,在厨房能够正常运转,不需要她一直盯着之后,她也会经常来大堂中坐坐。
杜卜拉撒带来的账房程舜铭是一个很精明的人,王宝钏目光偶尔的一瞥,他就能很快的感应到,并且适当的回应王宝钏以笑容。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宝钏也不会傻得与他起冲突。
正端着一把干炒的葵花籽磕着,几个身穿深色长衫的客人就进了店里,为首的一个看向柜台上的程舜铭,几个店小二都很机灵,连忙上来要带坐。
看着挺有钱的一行人却在大堂坐了,与其他客人一样,他们四处张望打量着。
杜卜拉撒这时候也下了楼来,在店中看了一圈,负手站在门口,看着胡姬翩翩起舞。
那一行人把菜单上的各种菜都点了一遍,第一个上来的就是凉粉。王宝钏按照现代人的口味,在凉粉中加入了少量的醋,没有辣酱,就稍微加了一点香料,黄瓜,面筋,酱油,麻油。凉粉爽滑,黄瓜清爽,麻油喷香,酸中带咸,吃过的客人每次都会再点。
只见他们中为首的那一个吃了两口,放在口中细细咀嚼了一番,再夹起那凉粉仔细观看,旁边人向他点了点头,他却道,“味道和口感都可以,但是黄瓜切丝不太均匀,凉粉也微微宽了些,米粉选的不是江南道的米,否则可以更增加弹性和甜度。”
这人如此一说,王宝钏在心中暗惊,对于他所说的,王宝钏心中虽然微微有一种被挑刺的不舒服感觉,但是仔细想想,他有理有据,也并无不对,于是耐着心思继续留意。
咖喱和烤馕跟着端了上来,王宝钏这下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们那桌,为首那人又是最先品尝的,跟着后面几个才陆陆续续吃了几口。
这回,其他几人把目光都放在了为首那人身上,他一身藏青色长衫,用极其板正的姿势端坐着,尝了一口,跟着道,“酥油加热后是热性的,加上这辛香料,更是大热之物,外加上羊肉,热上加热,不妥。滋味虽好,怕是食后内火太旺,理应加些蔬菜中和。”
旁人听完跟着点头,又见他拿了馕,沾着咖喱吃了,点点头道,“这馕饼喷香松脆,不错,看来是与烤制方式有关,他们那个炉灶确实与众不同。”
就好像是小时候写了作业交上去,等着老师批改评分的心情一样,王宝钏一直就盯着那桌看着。陆陆续续,烤羊腿,油馓子,粉汤,羊肉泡馍,一道道菜上去,一一被点评,然而大部分却不见得是好。
王宝钏虽然没有在意,可是一旁的杜卜拉撒却按捺不住了,李飞白正从楼上招呼了下来,就看到杜卜拉撒气势汹汹地走到那个藏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面前,一拍桌子道,“我看你们不是来吃饭的,你们是来砸场子的!”
胡姬听到杜卜拉撒的话,停下了舞步看了过来,王宝钏揉了揉额头,走上去在她们面前拍拍手道,“你们不要管别人,继续。”
说完要去劝杜卜拉撒,却被李飞白拉住了问道,“怎么了?”
王宝钏刚要同他说明,那藏青色长衫的男人已经站了起来,身板挺直,姿态从容不迫,很是有一种道骨仙风的超然之感。
就见他站在杜卜拉撒面前,神情肃然,却不紧不慢地问道,“我们只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砸场子的,你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