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好怕的。”丁苒说得清清淡淡的,说完过了一会都没听到周怀景吱声。她继续说:“不害怕,也不愧疚,只是替产妇委屈和心疼她。”
“什么原因导致的?”周怀景这样搂着丁苒,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她的冷静却让他的心忽地被抓紧了。他可以接受她因为这件事在他怀里痛哭,难受,沮丧,但不是这样的反应。
“产妇一个人在家不小心滑倒了,而又丈夫出差去外地了。”
上午,产妇是自己叫的救护车,到医院时都是清醒的,甚至手术同意书都是自己签的,直到下午丁苒才看到她的家属姗姗来迟。丁苒看到他进病房,脑海里有两张脸来回闪现,一张是田正珺,一张是刚才的产妇。
产妇丈夫进去没一会就出来了,过来问了谁是主治医生,然后直奔丁苒而来。
“我儿子送到哪去了?”
丁苒望着对面眼圈泛红的男人,咬了一下下唇,“目前送去太平间了。”
“生出来就断气了?”男人的眼圈更红了,摸了摸衣服口袋,掏出来一包烟,估计是拿的瞬间想到是在什么地,没往处拿烟,反是把整包烟都紧握在手中了。
丁苒点了点头。
“我老婆就麻烦你们了。”男人用另一只手耙了耙头上的发丝,起身准备离开了,却又脚下一顿,“她以后还能生吗?”
“能!”丁苒这一次答的很快,“最近陪在病人身边,多注意病人情绪,好好调理。”
后半句是丁苒的私心,此时产妇最需要的莫过于丈夫的陪伴。如果自己年纪再大一些,丁苒一定会开口质问,明明自己妻子已经是怀孕末期了,行动都不方便的时候,你怎么忍心把她独自留在家。
可是,轮不到她出声。
周怀景伸手轻拍了一下丁苒的肩膀,似哄似宠。
“我在手术室看着她,我脑海里都是我妈。”丁苒望着天花板,眼神并没有聚焦。“因为我妈是难产去世的。”
周怀景的手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也不说话,此刻就是一个倾听者。
“而且情形极其相似,我妈难产时,我爸也出差了。”丁苒从来没有和别人提起过田正珺的事,她总觉得自己是开不了口的,那就像心底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碰了,只会让它的愈合期变得更漫长,更磨人。
“想起来也很好笑,原本我爸二十年前就有应该有一个儿子了,不过他没珍惜,没能留住。”丁苒蓦地笑了。
周怀景查丁苒的资料知道田正珺是在她七岁那年难产去世的,可是难产的原因,而且这其中丁致和究竟干了什么他不知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我爸吗?”丁苒突然翻了个身,背对着周怀景。
“嗯?”
“我妈的预产期是在七月初,可是我爸从五月份基本就没落过家,我还有印象的是我妈每天都是在打电话中度过,那时候刚有电话,她就挺着肚子坐在座机旁给我爸打电话,多半时候是打不通,打通了就是两人吵架。我外婆过来照顾她,总是我一放学就把我关在房里,不让我看着听着这些。”丁苒说到这打住了,七岁的记忆离得太远了,她甚至需要停下来理一理。
“起初我以为是我爸为了事业太忙,觉得我妈仗着怀孕无理取闹,后来我渐渐从支离破碎的通话里听出头绪,是我妈怀疑我爸在外面有人了。”丁苒说着说着就有鼻音了,眼泪来的毫无征兆。
周怀景动作轻柔的把丁苒掰过来,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把她的一脸泪水擦了,依旧是没说话,他一直在等她发泄。
“我妈这样过了一二十天后,就开始跟谁都不讲话,脸上神色郁郁的,我和外婆一个小一个老,压根不懂什么心理常识,长大以后才知道,这是得产前抑郁症了。也许因为情绪影响了生产,预产期过了十天,我妈才发作要生。再到生产时,难产,大出血,她和肚子里的都没活下来。”
丁苒像是终于讲完了,重重地抽了一下鼻子,放松后,揪着周怀景胸前的睡衣就不撒手,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话,“我妈快咽气,医生叫我进去。。。我喊她,她怎么都不应我,我就一直喊,她却还是不应。”
周怀景怕丁苒憋着,把被子掀开,半截身子都露在了外面,室内虽然开了空调,但温度却并不高,然他感受不到一丝凉意,他觉得胸口仿佛有一把火正烧得旺,灼得他生疼。
“我妈就一直望着门外,我就听到我外婆嘶着嗓子喊‘正珺,你再等等,他还在赶回来路上。’我站在那,我觉得我妈真傻,傻透了,我这么叫都不应,却在等一个赶不来的人。”
周怀景感觉到睡衣已经湿透了,丁苒的眼泪一点点地开始沁在他的皮肤上,“乖,歇会。”
“我怎么有这样的爸,我妈当时失血过多都意识模糊了,还在盼他,他。。。他却一直不出现。”
丁苒就又保持这个姿势哭了一会,到最后整个人都一颤一颤的,也没说话了,慢慢平复下来了。周怀景起身去浴室洗了个热毛巾出来,把她的脸和脖子全擦了一遍,然后把她用被子裹紧,自己去换了件睡衣,这才上床。
因为这一天经历了太多,又哭了这么一场,丁苒很快就睡着了,周怀景却一丝睡意都没有,听着身旁的呼吸声,他觉得胸腔还是火烧一样的难受,只有七岁时就已经需要去经历这些事了,他怎么能不放在心尖好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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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苒一早起来,双眼肿得不成样子,双眼皮都不见了,用冰块敷了好一会,还是没消下去。
周怀景看着她满脸憔悴的模样,给她倒了杯牛奶,“要不今天请假?”
丁苒急忙摆了摆手,“最近就是医院忙得时候,连我那个师哥都被分去门诊了,我再请假,秦知络得疯。”
周怀景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