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他姑姑在时的那十来年,他们国公府便断断续续在宫中安排了人,只是等楚玉进宫时,那些人早已经出宫或者身死,只剩寥寥几人。
在这近二十年,国公府经历国公爷和老国公爷相继离世,勋贵世家被朝廷打压,而后谢宴周入仕时,此时官家早已大权在握,宫内则早被赵皇后把控。
国公府没有手握重权的人坐镇,不敢轻易冒头,所以即使楚玉进宫,这几年也没再安排人进去。
楚玉进宫后,有次宴会老夫人见了楚玉一面,她将剩下的人如数告知了楚玉。也跟楚玉说过,国公府并不需要她挣富贵荣华,只盼着她活下来。
国公府再也扛不住子孙离世这种悲剧了,老夫人已经送走自己夫君,送走了一儿一女,谢琰也被逼得不得不放弃。
可惜,楚玉还是没了。
晚间,谢宴周抽时间特意过去看老夫人,外头的丫鬟仆妇们见到他,连忙行礼。
丫鬟知秋轻轻掀开门帘,小声道。
“小公爷,老夫人今日下午喝了安神的药,刚刚睡着没一会。大夫早间和午间都过来看了,说是气急攻心,若是放常人身上也无大事,好生休养便可以。只是老夫人年岁大了,往后需得多注意些。”
“今日夫人也来了,在这边陪了老夫人大半天才离开。”
谢宴周沉默的听着她说话,片刻后才道。
“知道了,我先进去看看祖母。”
屋内烛火昏黄,用一扇花鸟纹屏风将内室隔开,家具都是上好的紫檀木,隐隐散发阵阵檀木香,使人心间跟着平静了许多。
为了让老夫人睡得安稳些,屋里的丫鬟们特意只点燃一侧的烛火。
老夫人已然睡着,头上戴着宝蓝色寿文抹额。一夕之间,白发又多了许多。谢宴周不愿打扰祖母休息,看了一会,便转身出了里间。
他细细问着老夫人的情况,知晓祖母今日午间又呕了血,心中难掩酸涩。
可事情实在太多,桩桩件件都等着他去处理,他也没办法停留太久,问完后又仔细交代要照顾好老夫人,有事情一定要去通知他。正准备走,却听到老夫人醒了过来的声音。
老夫人迷迷糊糊的听着外间谢宴周细细交代丫鬟们的声音,一时老泪纵横。
谢宴周是第一个发现她醒的,他转身走了进去,躬身喊着祖母,又小心的扶着老夫人起身。
一时间屋内又热闹起来,丫鬟们有条不紊的点蜡烛,送热茶。
老夫人无力的靠在迎枕上,内心悲痛不已。国公府的孙辈,总共才四个。楚玉没了,谢琰生死未卜,她眼睁睁的看着孙辈就这样凋零。
她总想着国公府要走稳一些的路子,从不敢停歇,可事情却变成了现在这般,到时她下去应当怎么面对老国公爷和她儿子。
她看着自己孙子坐在一侧,眼中充满血丝,面容也露出疲惫之感,平日一丝不苟的儒雅世家子,现在看着多了一些狼狈。
她知道他肯定忙着在外间奔走,府内的事也需要他操心,而且后面的路只会更难。
青年的脊背并不单薄,看着能扛下国公府这一重担。
明明应该自豪国公府的下一代有这样的掌权人,可亲眼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孙子这样累,她却格外难过。
老夫人声音沙哑,哽咽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