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亮却是无所谓地一笑,“先生,你快点,丽莹还在前面等着我,耽搁不得了。”
段大夫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而是转头看向身后的童子阿愣,“阿愣,给我点麻沸散。”
阿愣今天真是十分之愣,他穿一身窄袖布衣长袍,整个人都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腕那处好像有些东西凸了出来,可是并不明显,他看人的眼神也和刚来的时候隐隐变了,变得冰冷而淬寒冰,没有丝毫感情,死寂的,僵硬的。
袁亮见他久久没有反应,也禁不住抬头仔细看了他一眼,两人在虚空之中对视半晌,似乎有冰棱凝结在双方之间。袁亮并没有说话,心中隐隐察觉出不妥,这个阿愣和之前的那个阿愣确实有不同,虽然性格还是十分呆板的,脸容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是他就是看得出他的细微变化,当下也没有揭穿这个事实,只是好心提醒了一句,“先生,你兵行险着,就不怕闯祸?”
段大夫听明白他话中的担忧,他真正担忧的不是阿愣的真正身份被发现,而是阿愣身份发生了变化,会使得整个营救计划的准备都付诸于东流。这是他们都不想看见的。
“我不会害她。”阿愣忽而低声道出一句,语气坚定,透着毋庸置疑。
段大夫回头看他一眼,看见他浑身透出寒气的身体,心中叹息,“阿愣,麻沸散。”
阿愣回神,像是示威那般将一包麻沸散给踩在脚下,眼观鼻鼻观心地说道:“丢了。”
段大夫脸色瞬时一变:“……”
袁亮也:“……”
袁亮的伤不能再拖,段大夫唯有拿起一根镊子,先对他提个醒,“没有麻沸散会有一点儿痛,你忍着点。”
袁亮晦味不明地点了点头,在段大夫一镊子下去的时候,饶是他能忍痛,额头上也忍不住冒出冷汗。
伤口间夹住的那颗蜡丸被顺利取了出去,段大夫也是够镇定,这么小的一颗蜡丸还要夹在伤口里,其实是十分之容易被夹碎,可他力度适中,手劲儿也够,这才没有让袁亮受更多的痛楚。
蜡丸在段大夫掌间被捏碎,一张纸条在两人眼底下显现,两人都是眼力极好的人,当下在看了一眼,将纸条上的内容给记入心间,这才将纸化为齑粉,毫不留痕。
段大夫又为袁亮上了药,给他包扎好伤口之后才让他离开。
袁亮连声道谢,捧着受伤的手急急脚地往膳房后花园处走了。
段大夫看着袁亮消失在林荫道上,转头看向阿愣,对他说:“若然要见她,也要等着王爷不在的时候才能去见,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露面以免被他看出端倪知道吗?”
阿愣仍旧是那副和原来差不多的呆板的样子,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袁亮急匆匆地走到膳房后花园,正好看见丽莹在树下踱来踱去,一副焦躁之色。
以往丽莹约他见面都是硬是要塞点膳房的好东西给他吃,美其名说要给他补肾,以后会好生育一点儿。
袁亮总是“呵呵”地笑着收下,转头扔进泔水桶里。
开玩笑,他堂堂凌彻殿下要补肾?这不啻于天荒夜谈。
今天丽莹约他见面全然没有了往日的轻松愉悦,相反地,她看上去有点儿凝重。
袁亮直觉膳房里出了事,别的地方出事了他还没有那么担心,可是如果出事的地方是膳房的话,那么就必然会涉及顾竹寒的饮食健康。
他当下也严肃起来,走到她身旁,问道:“丽莹,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丽莹原本留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对他说,可是看见袁亮浑身是血地冲过来,右手掌心处血迹又极之浓重,顿时之间什么话都来不及说了,只紧张道:“亮哥,你的手怎么了?”
袁亮每次听她叫自己亮哥总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每次他都要纠正她,可是今天他却来不及问那么多,只是摊开来直接问她:“我见你方才神色凝重,许是膳房里出了大事?”
丽莹听他如此一说,脸上紧张的神色一滞,她硬是想要扯出一个笑容来让袁亮安心,却笑不出来,只能哭丧着一张俏脸扯着袁亮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小声对他说:“方才中午的时候备膳,膳房里的大厨将我们全部都支使开,我因着遗漏了东西要回去拿,怎料看见大厨她好像在往姑娘的莲子羹里放药。”
袁亮眸色一锐,他的语气尚算平静,“你慢慢说,说清楚一点儿?”
“就是……就是……这个大厨,倩大姐很可能想要加害于姑娘!”
丽莹见袁亮丝毫不见惊慌,可是她却愈发地慌张起来,可是她一句话切中要点,直接对袁亮阐明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魏王府上上下下有何人不知道王爷最最疼爱的是姑娘?即使那位姑娘身份神秘,也不是祈风人氏,可是她平日里为人友善,对下人多有照拂,丽莹理所当然是担心那位姑娘的。
此刻只有她一人得知倩大姐想要加害顾竹寒,惊慌之下只能找袁亮来商量计策。
袁亮听她所说的不像是假话,唯有问道:“那莲子羹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