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婚姻中,叶一凡偶尔想起晓梅的善解人意和温柔体贴,深深后悔自己错过了那块宝贵的璞玉,现在再次见到晓梅,那种后悔更加强烈,他想说一些表示思念、表示尚未忘却的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他早已没有了这样的权利。
叶一凡暗暗揣度晓梅这些年的经历,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孩在这个城市靠着自己打拼出一番事业,一定是经历了很多,看她脱胎换骨的一个人,他一时有了很多的好奇但又问不出口,他想把自己和她分手后的遭遇和她聊聊,包括分手后的心情和迫于无奈的婚姻,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毕竟她已不是当年的她,曾经对他那么崇拜和信任。
于晓梅坐在副驾驶座上,她看着叶一凡稳稳把握方向盘的手,那手粗大、温暖,曾经握着她的手给她无限的希望,只是后来他放开了,一下让她跌进无尽的深渊,那种万劫不复的苦难至今还在隐隐作痛。
天堂到地狱只是一念之间,爱情越甜美,失去就越痛苦,现在见到叶一凡,晓梅没法不想起那段苦难的日子。
和叶一凡分手之后,他们相依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像刺一样扎进她的心,就连办公室里也常常回荡起叶一凡爽朗的笑声,对叶一凡的思念有如万蚁在心,只是她绝不会去找他,因为她明白在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她早已失去了整个阵地,于是她只有辞职,她是带着怨离开的,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他给了她希望又轻易就放弃了,那种坠落的感觉是支离破碎的结果。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晓梅曾经以为离开叶一凡会活不下去,但经过绝望中最困难的挣扎,她还是走过来了,只是心里有着永远的烙印。十年她经历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命运对她的努力和坚强作出了回报,时间也带走了她的天真和青春,但没磨去叶一凡的影子,她在记忆里把他日夜刻画,装帧成最完美的版本,鞭策自己走得更高,只是希望有一天她能重新站在他面前,不再仰望。
后来,漫长的时间让晓梅学会思考,她知道爱叶一凡是她的本能,如果世事轮回,人生可以重来,再次遇到叶一凡她还是会奋不顾身投进他的爱河,因为他是她心底永远的烙印,生命中永远的故事,轰轰烈烈爱一场总比平平淡淡过一生要强,她几乎在心里原谅了他,但是相见他的愿望更强烈。
现在,真的重逢了,终于又离得这么近,叶一凡就坐在她的面前,晓梅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她记得他从前是不抽烟的,看来时间是可以改变一切的,就像她从前不用香水一样。
看来时间没有改变的是她的内心,晓梅觉得自己还是像从前那个拘谨的女孩一样,心里激动得像有无数只小鹿在乱跳,那些夜不成眠的岁月都淡去,他还是熟悉得像从没有分开过。
好像有很多要说的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晓梅曾经有很多话要对他说,首先就是对他的思念,刻骨铭心的思念以及她所承受的痛苦和创业的艰难,这些她早就想要倾诉的,她想象过她和他说起这些的时候她也许会止不住地哭泣,他会温柔地递上柔软的纸巾,可是那些老早就想好的语言,在见到他的时候就像被惊吓的小鸟一样“扑棱”飞走了,她只好专心地看着自己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手指甲,以平息内心的狂乱。
两个人三三两两地想着心事,车开得极慢,淡淡薰衣草香钻进叶一凡的鼻子,提示着于晓梅的存在,他很多话不知从何说起,但是沉默实在不是他的风格,总要说点什么吧?
叶一凡在脑子里搜罗着,车里虽然开了空调,但还是异常地闷,在这样狹促的环境中实在不是谈心的地方,他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晓梅说:“晓梅,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哦?”于晓梅猛然从自己的遐想中回过神来,感觉自己身心俱疲,一个上午,她几乎把过去的日子重新走了一遍,脑子里乱得很,这样的相见太突然,她竟不知如何面对,只好犹豫地说:“一凡,改天吧,我今天太累了,改天我们好好聚一聚。”
亲人爱人 七(3)
“也好,”叶一凡点点头对着晓梅微笑一下,他心里有一点点失落和挫败感,想要倾诉和交流的欲望蠢蠢欲动,生生地噎在了胸口。
“我快到家了,你到前面路口停一下,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晓梅往窗外看了一下说。
叶一凡听到这话急忙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晓梅说:“希望以后保持联系,等有时间我给你打电话,你也可以给我打。”
于晓梅看着手心里的名片感慨万千,十年,看来真是人生不小的一道鸿沟,他们竟如初初相识的人靠名片交流了,一丝掩不住的酸楚涌上她的脸。
车缓缓地停下来,叶一凡正欲下车给晓梅开车门,被她慌乱地制止了,她自己推开车门说:“一凡,你不用这么麻烦,我也不是外人。”
车门大开,晓梅一条腿已经迈出去了,叶一凡忽然幽幽地说:“晓梅,确切地说,我们有十年零三十五天没见了。”
于晓梅听到这话顿时脸色煞白,她忍住就要涌出的泪水,逃也似的往家里走去。
叶一凡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慢慢把头靠在车座的靠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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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人爱人 八(1)
于晓梅回到家的时候宋子明正在厨房忙活,看到她打开们,急忙从厨房里迎出来说:“老婆,你回来了,累了吧?”
于晓梅疲惫地笑笑,把包挂在壁橱上就向卧室走去,宋子明急忙在身后喊:“你洗把脸再去躺,饭一会儿就好。”
晓梅没有应声也没有去卫生间洗脸,径自走进卧室把自己重重地抛在床上,席梦思床垫猛地颤了一颤,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晓梅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一边用手轻轻拨弄着枕上的长发,天花板是米色的,圆圆的吊灯像是倒扣的圆盘,顺着天花板看下来,她和宋子明的结婚照挂在床头,两个人循规蹈矩地像是旧社会的小夫妻。
到处都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东西,晓梅对着天花板轻轻松了口气,今天整整一天,她就像悬浮在空中,现在终于落到地上,是踏实的感觉,但同时也有一种失落。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宋子明端了一杯水进来,看到晓梅疲惫的样子嗔怪地说:“晓梅,你看你每次做婚礼都累成这样,看来真是天生操心的命,公司里那么多人,你就不会放手让他们去做?”
于晓梅一声不响坐起来接过水一饮而尽,并不回应宋子明的话,宋子明看到她的样子于是不再说什么,看晓梅喝完水,把杯子收了悄悄地走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宋子明是一个会计师,做人和做帐一样严谨,有时候难免有些木讷,由于他所在的企业不太景气,大半时间闲在家里,他的同事都出去做兼职会计,约他一起去,他急急地推辞说:“我才不去受那份累呢,我在家把老婆孩子照顾好,大人孩子别生病就是攒钱了。”
于晓梅看着宋子明走出卧室宽厚的背影暗暗叹气,也许生活中宋子明是最适合她的,他细心、体贴、豁达,就像这杯水一样,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悄悄来滋润她的心田,她忙事业整天不着家,这个家也多亏了他。
但是感情不是方程式,你付出多少就可以得到多少合理的回报,对于宋子明,晓梅是无可挑剔的,但她在心底的最深处有一把小尺子,那就是总是不由自主地拿他和叶一凡相比,他们两个不是一种风格,所以比来比去是莫名的遗憾,这种遗憾在晓梅的心里像一粒沙子,硌得她无比不适。
于晓梅躺在床上,往事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当年和叶一凡分手后她实在忍受不了那种巨大的落寞和失去的痛苦,一度想到了死。
人的本性就是这样:什么东西渴望是一回事,拥有又是另一回事,你得不到只是一时的落寞,但一旦得到了又失去,那就是硬伤了,她可以接受叶一凡的落魄,哪怕他没了事业,哪怕少一条胳膊、缺一条腿,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迎上去,用心给他疗伤。
可现实是这些想法只是于晓梅的一厢情愿,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