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哦”了一声,点头道:“那好,我去找个大夫过来。”
桓帝大笑,“去吧。”进了里屋将云枝放下,自己顺手关了门出去,脚步顿了顿,在门外道:“朕去找你爹爹,有一点事要跟他商量。”云枝想必羞臊的不行,今天估计是不想再见到自己,反正平日总是三天两头见面,索性让她自己清净片刻也好。
到了前厅,桓帝不过与云琅略说了几句,饮了几杯薄酒,因为不想惹得臣子们一众过来见驾,早早的便带着人离开了。
刚到乐楹公主府的侧门口,正好撞见一行人说说笑笑走了过去,桓帝皱了皱眉,顿住脚步打算让人先走避开。等了片刻,一名绛红色的织金宫装女子折身回来,脸上妆容画得精巧细致,原来是皇帝长姊安和公主,上前笑道:“我还当自己看错了,原来真的是皇上在这儿。”
桓帝微笑道:“宫里闷得慌,顺道出来走走。”
“这样啊。”安和公主略微沉吟,顺势接着话头笑道:“难得在外面撞见皇上,也算是赶巧,正好府里新酿了几坛好酒,不如过去坐坐?”像是担心皇帝不去,又道:“前几天兆庆还在惦记,说是好久没见着舅舅了。”
“是么?”桓帝的心绪正好有点乱,微微犹豫,原本是要陪云枝的,眼下时间倒是挺早,去别处散散心也不错,因此颔首道:“也好,那就叨扰长姊了。”
未完,待续
安和公主府相距此处并不算远,桓帝又是微服出来,两驾马车一前一后行驶着,不过片刻功夫便到,并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避开人自偏院悄悄入内。安和公主十分体贴皇帝的心思,还陪笑道:“事从权宜,只是让皇上受委屈了。”
“无妨。”桓帝微微一笑,抬脚跨过朱漆门槛往里走进。
比起乐楹公主府的大气堂皇、奢华繁旖,安和公主府则要小巧雅致一些,毕竟先明帝只有乐楹公主这一个同母胞妹,女儿却有好几个,更何况安和公主身为晚辈,自然不便与姑姑比肩相争,不论是整座园子的规模、还是气势,都要稍微逊色一筹。
安和公主早吩咐了下人回避,自己领着皇帝入内,边走边笑,“皇上难得出宫,也在姐姐这小园子里坐坐,可惜没甚可看之处,随便逛逛罢。”一面又吩咐人,“让少爷换一身整齐衣裳,过来见礼。”
桓帝并不计较这些,不过是随便出来走走,常年在宫里呆久了,换个地方也能换换心情,由安和公主在前面领路,候全后面跟着,负手往一处凉亭踱步走过去。此时正是春花烂漫之际,满眼都是姹紫嫣红、千娇百媚的迷人春色,清风徐徐微送,让人心胸肺腑间生出一阵凉爽之气。
“舅舅……”一记少年声音传入凉亭,过来一名紫袍华服的清俊少年,正是安和公主的长子陈兆庆,面含谦和、举止得当,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安和驸马、陈兆庆的父亲陈廷俊,乃是当朝众臣,为人内敛、足智多谋,平日里深得皇帝的重用。因此桓帝待他,不单有本身的血缘亲眷关系,更多了一份关心下臣之子的亲近,颔首道:“有些时日不见,兆庆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安和公主让儿子旁边坐了,笑道:“长的高有什么用?也没个长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桓帝笑道:“有他父亲教导着,慢慢也就长进了。”正说着话,却被隔远的一曲声音打断。
远远的,一阵清脆玉润的琵琶声悠悠传来,嘈嘈切切、幽幽咽咽,仿似春日里一场春雨细细洒落,悄无声息滋润化开。
安和公主不悦,“是什么人这么吵闹?”
陈兆庆忙道:“哦,是儿子前些天带回来的几个歌伶。”
安和公主微微皱眉,斥道:“刚说到你,果然是个整天不务正业的。”说着,侧首吩咐人,“去,叫那边的人先回房歇着。”
“不碍事。”桓帝摆手,自己则静静侧耳聆听,琵琶声到后面越弹越急,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铮铮清鸣,隐隐约约竟然有了一种气势,仿佛千军万马踏蹄而来,一时间心神恍惚,不由想起了昔年在青州之景。
安和公主不免又念叨了几句,陈兆庆诺诺应承,末了看了桓帝一眼,回头对母亲笑道:“娘亲你瞧,舅舅听着也觉得好呢。”探寻似的打量了下,小声询问,“舅舅,隔着这么远听不真切,不如把人叫过来弹两曲?”
安和公主刚要开口阻止,桓帝已经点头,“也好,便在对面空地上弹罢。”
少时,几名袅娜纤细的年轻女子过来见礼,为首的一名搂着玉琵琶,想来就是方才弹奏曲子之人。那女子穿了一身胭脂红的海棠纹绣衣,内里月白云纹抹胸,愈发衬得她身姿娇小、绵软可人,福了一福,方才缓缓抬起头来。
安和公主只看了一眼,便变色道:“这个丫头不好,下去罢!”
那女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惊讶,像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要被撵了下去。干净利落的秀眉微蹙,一双妙目宛若小鹿受惊般无辜,往上看了看,又赶紧低下头,“想是奴婢错了什么规矩,还请公主责罚。”
“娘亲”陈兆庆开口问道:“人都还没说话弹曲子呢,怎么就不好了?”
安和公主冷冷道:“不好便是不好,也不知你从哪里带回这些人来。”干净的眉头微挑起,朝那女子斥道:“这里不用你弹奏曲子了,还不快下去?!”
桓帝眸中有光线一闪而过,静了静,不顾安和公主母子的争执,淡声问道:“不用害怕,你叫什么名字?”一贯平静从容的皇帝,声音里竟然有了一丝波澜,只是极力克制,方才没有太过显露出来。
那女子仍不敢抬头